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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帝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形象却如同一张白纸,任由生者以笔墨勾勒,赋予其无尽的光辉与荣耀。

尤其作为着墨者的杨盈,还是最后见过梧帝的杨盈,这使得她的话语就更加的有可信度了。

现在杨盈只要无限美化梧帝,煽动梧国所有人的愤怒,在打着为梧帝报仇的大旗,汇聚起正义之师,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开始攻打安国了。

她不仅为梧国人找到了宣泄愤怒的途径,更为自己势力的和扩张铺平了道路。

“朕自即位以来,本欲励精图治,以求国泰民安。然,天不佑我,战事失利,社稷危殆。今此之际,朕深感愧疚,诚惶诚恐,反思自身,有负先帝之托,有负天下苍生之望。

一曰:朕未能洞察时势,轻信佞臣,致使军心涣散,兵败如山倒,是朕之失也。

二曰:朕未能善待百姓,致使其困苦不堪,人心离散,是朕之失也。

三曰:朕未能选拔贤良,致使朝纲不振,政事多舛,是朕之失也。

四曰:朕未能深谋远虑,致使边疆不固,外敌入侵,是朕之失也。

今,国运衰微,朕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于地下,亦无颜面见天下苍生于世。唯有以身殉国,以明志向,望后人能鉴此过失,勿蹈覆辙,以期国泰民安。”

一封罪己诏将大堂内的气氛推向高潮,众人伏地痛哭。

最终,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我们要为陛下报仇”。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复仇之火。

不过在场的这些官员毕竟都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手,在愤怒之余,一些心思敏锐的人已经开始考虑起其他的问题。

礼王殿下声称,圣上驾崩前曾给过他一份罪己诏,以及一份继位诏书。

现在罪己诏已经宣读完毕,可是继位诏书却迟迟没有拿出,甚至就连继位人选都没有公布。

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免国家生乱,礼王第一时间就应该宣读遗诏,或是将遗诏送回梧都,以安文武百官及天下黎庶之心。

可是他没有提起这事,这说明了什么?

其一就是礼王殿下手中根本没有那份继位诏书,如果遗诏不存在,自然也没办法宣读。

而礼王之所以声称手中有那份遗诏,可能是为了稳住朝局,防止因为圣上骤然驾崩而导致的朝纲大乱。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这份遗诏真的不存在,礼王殿下眼下最该做的应该是赶回梧都,而不是在此煽动大家的仇恨情绪。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份继位遗诏是的确存在,只不过礼王殿下对上面的人选不满意。

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遗诏上边的名字并非是他本人,但是他有心皇位,因此只能选择拖延时间,既不宣读遗诏,也不着急返回梧都,而是留在边城增强自己的实力,为争夺皇位做准备。

想到这种可能性,众人心中顿时燃起一股热切的希望。

不是他们目光狭窄,初一见到礼王就敢直接押宝,实在是从龙之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其背后所带来的那种巨大的荣誉和实际的利益,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不可抗拒的。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其次就是从龙之功。

他们长期驻守边城,远离朝堂的权力争斗,未曾想今日竟有如此天赐机缘。

眼下皇后腹中的皇子尚未诞生,英王殿下因双腿残疾直接与皇位无缘。

如此一来,剩下的下一任的皇帝人选就只有远在梧都的丹阳王和近在眼前的礼王殿下。

尽管丹阳王在朝中势大,但如果礼王有他们这些边疆手掌兵权的诸臣支持,争夺皇位未必没有胜算。

只要礼王殿下能够成功登基,那他们这些支持者将来岂不是能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杜城一众大小官员身处边境,并不知道杨盈的女子身份,只以为她是男生女相,相貌柔美些而已,并没有往性别方面去想,所以自然而然的将杨盈这位礼亲王算在了皇位候选人之列。

未免会错了意,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杜城守将周道全膝行两步跪到杨盈身前,试探性地劝慰道:“殿下,此刻并非沉溺于悲痛之时,大行皇帝虽已龙驭上宾,但其遗体仍留安国,此等大事,臣等不敢擅专,还请礼王殿下示下,此事该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周遭空气仿佛被凝固,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礼王殿下是否有夺嫡之心,就看他如何回答周道全的这个问题了。

杨盈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子,目光坚定,字字铿锵:“手足之情,不可断绝,生死相隔,其痛刻骨铭心!

如今安帝行事卑劣,逼死我大梧国君,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孤王在此立誓,必将亲率大军,踏破安国山河,不惜一切代价,迎回皇兄灵骨,以全孝悌之义,告慰我皇兄在天之灵。”

听见这个回答,众人呼吸停滞一瞬,喜悦中还带着点惊惧。

高兴的自然是确认了杨盈有夺嫡之心,他们有喜提从龙之功的可能。

而惊惧的则是杨盈话中居然有和安国开战之意。

按照常理推测,礼王殿下此时不是应该积极争取杜城以及其他几座边城官员的支持,之后尽快回京和丹阳王争皇位吗?

怎么又要‘踏破安国山河’了?

安国兵力雄厚,是那么好打的吗?

莫不是这礼王殿下又是和大行皇帝一样眼高手低之辈?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有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礼王殿下虽然言辞激烈,却并未明确提及什么时候打安国。或许这只是他提升士气,树立威望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吧。

毕竟再说大行皇帝前车之鉴犹在眼前,礼王殿下应当不会那么傻,还没等登基就要贸然挑起战端。

于是,众人心中稍安,纷纷俯身拜倒,声音坚定有力:“臣等愿听殿下差遣!”

这并不仅仅是对杨盈的效忠之辞,更是他们在当前局势下的一种策略性表态。

众人决定先稳住阵脚,观察几天再说。

毕竟礼王殿下虽然贵为亲王之尊,但实际上的兵权还在他们这些守将手里。

“如果礼王殿下执意和安国开战,那我们也只能抽身而退了。”

这样的念头在不少人心中悄然滋生,他们固然想要从龙之功,想要鸡犬升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与生命。

在这一刻,杜城的一众官员心中仿佛已经达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各自心照不宣,共同维系着这份微妙的平衡。

而如杜长史、宁远舟等知道杨盈女子身份的人,则是感到心里怪怪的。

正因为他们知道杨盈是女子,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杨盈与皇位之争联系到一起,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尽管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女子临朝称制不在少数,但那些女子多是以太后身份摄政,真正登基为帝的,却是前无古人。

带着这样的认知,他们无法想象杨盈此时的野心,同时也就对杜城这些人的激动有些不明所以,只不过听杨盈说的句句都是报仇的话,便以为众人是因为想要替梧帝报仇而激动,不再多想。

杨盈卓然立于一众跪地的人中央,将每个人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她自然明白,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只要他们上了自己这条“贼船”,就不会再有脱身的机会。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杨盈的谋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杜城一众官员簇拥着杨盈到了杜城行宫,一路上他们的言行举止无不毕恭毕敬,待到杨盈吩咐他们退下后,这些官员才依次退去。

使团众人自然跟着杨盈住进了行宫,吃饱喝足后,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杜长史以及宁远舟就来到了杨盈所在,却被门口守卫拦住,直到侍卫通报过后,才让他们进去。

此时晨光微露,透过雕花木窗,洒在书房内的每一寸角落,为这古韵盎然的空间添上了一抹温柔的色彩。

桌案上一炉檀香袅袅升起,淡淡的香气与书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神宁静。

杨盈身前有一张宽大的桌案,上面散落着无数纸张,上面密密满满的写满了字。

此时她正神情凝重,低头忙碌着,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处,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杜长史与宁远舟进入书房时,感受到的不仅是杨盈的忙碌,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在这种压迫下,两人感觉到有些拘谨,下意识整理衣冠依制行礼。

“免礼!”

听见动静的杨盈抬起头,放下手中毛笔,从桌案前走出,双臂自然舒展,两边服侍的侍女立即上前为她仔细整理了衣襟和袖子。

“二位此来,所为何事?”杨盈直接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现在她的时间紧迫,不容丝毫的浪费。

宁远舟扫了一眼杜长史,率先开口道:“殿下,如今大行皇帝崩逝,不知使团何时返回梧都?”

“返回梧都?”

这怎么可能?

杨盈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随即转身,目光穿过窗棂,遥望安都方向,冷哼一声:“孤王昨天所言,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皇兄被安帝逼死,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孤王誓报血仇!”

“即使殿下有心为圣上报仇,可此事事关重大,理应先奏报朝廷,之后尽快动身返回梧都,待新君继位之后,共议国事……”

“宁远舟!”

杨盈忽然提高声音,打断宁远舟的话,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愤怒:“现在皇兄尸骨未寒,尔等不念君臣之义,不思为君报仇,反过来劝孤王回梧都,何其荒谬!”

宁远舟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杨盈,没想到杨盈会突然爆发,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解释:“殿下息怒,臣等并非不念先皇之恩,实在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身上既然有大行皇帝的遗诏,自然要先册立新君以安民心,之后再谈报仇之事。”

杨盈闻言,眼神越发清冷,如寒潭深邃,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你们言之凿凿,实则皆为私利所驱使。你们根本不在意皇兄的死活,你们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无论是你、杜长史、使团所有的人,还是皇嫂、丹阳王兄、章相,都在盼着皇兄去死,以图己利。”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气氛凝重的仿佛连呼吸都能凝成冰霜。

杨盈此话之重,重到足以逼死话中提到的这几个人!

“殿下,你、你……”

宁远舟不可置信的看着杨盈,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杜长史见状,急忙上前焦急地说道:“殿下,臣等绝无此心呐!臣等今日来找殿下,只是想让殿下以大局为重,早日返回梧都册立新君,以免有心人因神器空悬,趁机生乱啊!”

杨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孤王不懂的什么叫大局为重,我只知道我的亲哥哥死在安国,尸骨孤零零的飘零异乡,还等着我去接他回来。”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面向他们展开,上面所写的文字于印章清清楚楚:

‘朕以天子之位,秉承天命,蒙祖宗之灵,赖群臣之力,承继大统。今朕被困异国,难堪国事,思虑再三,决意退位,传位于 ,以安社稷,以利百姓。特此昭告天下,望尔等同心同德,共赴国运昌隆。’

两人定睛看去,具是精神一振。

是传位诏书!

原来殿下没有骗他们,大行皇帝生前真的写了传位诏书。

只是梧大行皇帝到底把皇位传给了谁?

看不到啊!

杨盈用手拿着诏书,其中两根手指正好遮挡在关键处,让他们根本看不到诏书上面写了谁名字。

“敢问殿下,大行皇帝到底将皇位传给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