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这个人和之前的那些农民起义都不同,
先秦时陈胜吴广那是逼不得已,不造反就是死,属于放手一搏了,
汉中的绿林起义和赤眉起义虽然把王莽推翻了,但后来还是被刘秀携天威降伏了,起义军连个有名有姓的都没留下来。
再说前隋的李密瓦岗寨起义,窦建德的河北起义,王薄的山东起义,都不是农民起义,反而是背后世家或者拥有军权的势力鼓动起义的。
这些起义都是先起义再收拢流民乱民组成的军队。
而张角的黄巾军不同,还没有发动起义,就已经在人民群众里有了巨大声望,真正决定起义的时候,一呼百应,呼啦啦就收拢了三十多万人。
张角的起义只是声势浩大,但是并没有获得什么成就,反而让三国时期的英雄人物拿他们当经验包来刷。
所以现在李承乾提起张角的时候,杜荷实在是没有想到其中的用意,不过他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一介乱民而已,不足以成事。“
”别的造反头子都是先起义才有人投奔,而张角却不一样。“
”那又如何,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那是因为他本身没有地位只是一介平民,能拉拢的只是平民百姓,如果身份互换,你说还会一样吗?”
“殿下的意思是学张角的路子?”
杜荷顿时眼睛一亮,是了是了,殿下不知道从哪学来一手凭空变物的本领,
只要当众显露几次神迹,那声望一下就上去了,还愁没有影响力吗?
”什么叫学张角的路子,没听过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他既然最后没成功,就说明他的路子并不可取。“
”那殿下提他是?“
”提他只是提醒你,神不是天生的,是和皇位一样,能靠人吹出来的,历代帝王都讲究一个皇权天授,如果我就是那片天呢。“
”殿下,皇帝排在第三流是因为神佛不食人间烟火,如果世间有神,陛下会第一时间杀神灭佛的。“
”放心吧,父皇不会的,神的爹,不也是神吗?他不但不会对我动手,反而会在背后推波助澜。至于到了最后,那就由不得父皇了。“
李承乾自信的笑答,又随口吩咐道
”你先回去吧,明日我要见到芙蓉园动工,至于工钱,明日你让人到东宫取。“
”工钱不急,能为殿下做事,那是他们的荣幸,反正又缺不了他们的钱。“
”你是国公之子,你当然不缺钱,那些来打工的人不缺吗?既然我说了是雇人做事,不是徭役,那就要拿出态度来,我现在缺的不是那点钱,是人心,商鞅立木都不懂吗?\"
“是殿下,我明白了,那我先回了。”
马车在两人讨论声中已经到了莱国府,杜荷跳下马车后目视着李承乾的马车远去。
“二公子,公爷在府里等着您呢,让我见了您给你带个话。”
杜家门房上前对杜荷道。
“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有对本家夫妇上门求情,说求救救他们儿子,公爷没理会,让他们候着呢。”
杜荷一听就明白了,杜大能的父母上门了,他回了句知道了,就往里走。
走到前厅,他见到了杜大能的父母,自己嫂子皮笑肉不笑的陪着,一见到杜荷就直接撂挑子了。
“二郎回来啦,这三位今日一定要见二郎,拦也拦不住,二郎你自己看着办吧。”
杜荷的嫂子,现任的莱国公夫人裴洛霓也不管面带尴尬的杜大能父母,起身就离开。
”劳烦嫂子费心了。“
杜荷对嫂子还是很敬重的,察觉到了嫂子的怨气,郑重的拱手行了一礼。
裴洛霓微微让过身子,嗔怪道
”二郎也别怪嫂嫂说话不好听,都是姓杜的,也别太苛刻,不然你大哥也难做。“
”嫂嫂教训得是,二郎受教了。“
杜荷一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的姿态,反而让裴洛霓不好意思起来。
本来杜大能夫妇算不得什么角色,要不是杜文川府上的人带着,别说招待,估计连莱国府大门都进不了。
杜构根本懒得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但是同朝为官的本家人求见,也不能不管不顾,不然说出去显得太失礼了。
这招待‘本家’的倒霉差事又落到了当家主母裴洛霓的身上,难免裴洛霓有怨气。
裴洛霓一走,还在一旁惴惴不安的杜大能父亲连忙上前见礼
“小人杜不闻见过长史大人,不知小儿哪里得罪了长史大人,望长史大人看在同族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杜学武听从了杜文川的意见,先是找了京兆府,没有得到他们出动抓人的消息,又分别找了长安万年的县尉,给了不少银钱后,才从县尉下属的不良人口中得知。
今日去他们杜家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莱国府家二郎,当今东宫长史杜荷杜大人。
感觉事情发展超出了自己想象的杜学武吓得那是魂都快没了,怎么牵扯的人物越来越大了,但是也不能不救儿子,又硬着头皮去求杜文川,在杜不闻的金钱攻势下,杜文川不情不愿的让自己儿子陪着他们夫妇走了这一趟。
杜荷没有搭理杜不闻,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他短命儿子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算或者回来能不能躲过之后王家的报复,都还难说,他懒得搭理。
见杜荷连个正眼都不给,陪着杜学武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上前见礼了。
“小弟杜枯见过堂兄。”
不过这个杜枯却不能不理,好歹是同辈杜家翘楚,自己嫂子之所以不高兴也陪着也是因为这个杜枯。
“杜老弟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哪里用那么客气。”
“这杜学武也算是我们本家人,看在同族的份上,能不能告知小弟,今日二兄何故抓他儿子?”
杜枯没有求情,反而是先问了杜荷抓人的原因,杜文川之前就交代过他,这事牵扯越来越乱,局势不明的情况,可以当个掮客,但是不能大包大揽。
杜荷慢条斯理的坐下,掸了掸下摆,反问道
”老弟真不知道那杜大能做了什么?“
”知道一些,杜大能是荒唐了一些,不过谁年轻时不曾荒唐过。“
杜枯见杜荷只是问杜大能的罪状,他倒是不以为意,这种事算得了什么,律法算个屁,能比得过家族团结?
”老弟是来为他求情的?“
”都是一家人,他虽荒唐,但也没姓杜,二兄如若是看不惯,日后让他爹严加管教就是,不知二兄意下如何。“
”我对他倒是没有什么看惯看不惯的,只是今日下令抓他的是太子,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老弟如果真要为他出头,要不要我带你到东宫亲自求情?“
杜荷直接把事丢到了李承乾的身上,玩味的看着杜枯,似乎在看看杜枯能为杜大能做到什么程度。
太子殿下?今日陛下圣旨才下,难道是殿下是想拿杜大能出气?也不对,无冤无仇的,长安城那么大,太子怎么就无缘无故的知道杜大能的事,还专门让人拿了他出气,不合常理。
一时间杜枯思绪万千,心烦意乱,倒是不知道还要不要趟这次的混水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没人搭理的杜不闻大气不敢喘的看着对话的两人,
本来希望杜枯的话能让杜荷松口,但是现在看来杜荷根本也没把杜枯当回事,心里那是一个着急,但又不敢插嘴。
他能忍住,他夫人忍不住了
”大人,都是一家人,您怎么就那么狠心,把我儿抓走,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府上,让大家都见识见识莱国府的霸道。\"
此话一出,杜荷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好个不讲理的泼妇,你倒是撞一个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传莱国府一句不是。”
杜荷本来就对杜大能的所作所为不耻,现在他娘还敢在这耍无赖拿着‘一家人’的名头裹挟自己,当真以为自己没脾气。
“闭嘴!”
“你闭嘴!”
杜学武和杜枯同时开口怒斥杜大能他娘,放狠话也不挑地方,现在在人家地盘不说,还用自己的命威胁人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也是爱子心切,二兄见谅一二。”
”既然爱子心切,当初就不该纵容他行凶,既然当初不愿意教,那现在有的是贵人教。“
杜荷声音冷漠,
但是杜枯却从杜荷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上前低声说了一句,
”二兄借一步说话。“
杜荷却是冷笑一声,直接看向了杜学武夫妇,
杜枯也是拍了一下额头,自己到人家地盘,想问些话,怎么可能让主家迁就自己回避呢,
所以直接不客气的开口对杜学武夫妇吩咐道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和二兄有话说。“
杜学武拉着他不情不愿的夫人,走出了前厅。
“小弟与他们家也并不亲近,只是家父念及同姓之谊,才让我前来周旋一二,不知道那杜大能怎么就碍了太子殿下的眼,还望二兄告知。”
杜枯话说得很坦诚了,杜大能一家和自己家不亲近,只是念在都姓杜的份上才过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见杜枯不说虚的,杜荷也没什么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芙蓉园已经落入殿下手中,而杜大能犯的事就在芙蓉园,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殿下是不想被此事污了名声?那殿下准备如何处置那个杜大能?“
”这我不能说,不过我给你一个忠告,断了和他们家的一切联系,不然到时候连累到你门家,到时候就算你爹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么严重?莫不成殿下是准备杀鸡儆猴?“
杜枯联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结果,但是一想也没有道理,自己家又没倒向魏王,太子凭什么就要动自己家。
“是也不是,那只猴子不是你爹。”
这话说得让杜枯更心惊了,那意思他爹要是继续参和就是那只鸡呗。
“谢二兄告知,今日就当我没来过。”
杜枯起身行礼就准备撤了,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送送你。”
“那就劳烦二兄了。”
门外的杜学武夫妇见两人结伴出来,还以为事情谈好了,杜学武上前就弯腰拱手行了大礼
“谢长史大人。”
“我什么也没做,谢我做什么.\"
\"啊!”
杜学武听闻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杜枯。
他可是答应今日事成,单独给杜枯两千两白银,
两人在里面谈了好一会,现在居然说什么都没做,他理解不了。
杜枯却只是留下一句\"你儿子胡做非为,一切自有律法裁定,我帮不了你。“
话落在武学武夫妇耳中,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当初杜文川可不是那么说的,杜大能他娘失去了理智,直接上前抓住了杜荷的衣襟哭闹道
”我不管,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杜荷才没有那么好脾气,一声招呼,
一个五大三粗的仆妇直接上前就把杜母的手给掰开了,一个抱摔就丢到了一边,还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
杜学武也不敢上前动手,只是连忙跑去扶起杜母。
不过杜母却开始骂骂咧咧的,久居长安城,她自认也是人物,国公府怎么了,自家亲戚又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长安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贵妇人,哪个不是仪态端庄,哪怕再气急败坏,最多也是言语歹毒些,怎么说也不可能自己动手。
杜母的行为落在仆妇眼里,本来就是无知村妇仗着有本家亲戚才得已进府,现在求办事不成,敢对主家主人动手,只是摔出去已经是很温柔了。
现在杜母嘴里不干不净,让她勃然大怒,在一旁摩拳擦掌,想走过去想把杜母的嘴给撕了。
”送客,以后别什么人都往府里领,国公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撒泼的。“
杜荷说完转身就走了回去,没有计较杜母的污言秽语,不过是市井泼妇的无能狂怒罢了,要是自己认真了,还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杜枯也是被杜母的行为搞得没有了脸面,对着杜荷的背影又是行礼后,也不理杜学武夫妇,自顾自的往外走。
见杜荷已经离开,仆妇恶狠狠的对杜母道
“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嘴撕了。”
”你。。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仆妇转了转看不见的脖子,冷笑一声
”一个奴仆嚣张什么。。“
“你是要我动手赶你走,还是你自己滚。”
仆妇也不惯着没等杜母继续说狠话,直接打断杜母发言赶人。
见事不妙的杜母,也不敢再哔哔了,狼狈的和杜学武走了。
走出门外,杜母却是一反刚刚无知妇人的姿态,
忧心忡忡的道
“看来大能的事不能善了了,以往在家族中但凡撒泼一番,无论能否帮忙,都会安慰一番,可今日甚至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维持了。”
杜学武倒是很清楚杜母的真性情,到底是渤海高氏的出身,怎么可能无知到以为撒泼就能达成目的,不过是她的试探。
来时听闻杜大能是被杜荷抓走,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杜荷一个东宫长史,哪有什么权力随意抓人,而且以他的地位,要找杜大能,也就是传一个话的事。
如今大张旗鼓的抓人,显然不是杜荷的意思,那还能是谁的意思。
他们甚至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杜大能被抓是太子的意思,那就放弃杜大能,放弃长安的一切,隐姓埋名举家逃离长安。
“走一步算一步吧,明日就把田产屋契都找牙人出手,如若不对劲,我们就回祖地,相信祖地定能保我们平安。”
杜学武拉起杜母的手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