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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儿!”沈承运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愤愤道:“有你这么跟为父说话的吗!?”

沈骏很不喜欢这样,沈承运明明就是知而不言,他也明知道无师之巅这么多兄弟姐妹每天都在外面对未知的危险,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不作为。他总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什么事都不愿与自己明说,而自己每每追问他都是这个态度,都觉得自己不尊重他!

沈骏也激动得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受伤的微光,不解道:“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您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身为您的儿子,无师之巅的少主,却对派中所有事宜一概不知!那这样我与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同!?”

沈承运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神色柔了下来,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不是为父不愿与你说,而是这其中的事都比较复杂,许多事不知者为福,你现在还小,等你在大些,成亲后,就能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

“………”,又是一套说辞,沈骏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在这一瞬之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陷了进去,无力感与失望将他的淹没,他像是掉进了死气沉沉的深海里,突然就感到很疲惫,很累,累得他无法动弹,就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反正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反正在沈承运眼里,他永远都是不理解父母苦心的小孩子。

“骏儿”,沈承运绕开桌案来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的说道:“这世间许多事你都必须要亲自经历后才能明白,尤其是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你就会明白为父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你,想让你过得更好罢了。为父自继承了无师之巅的宗主之位后就无比的怀念从前的日子,也是自继承之后才明白,原来你伯父替我扛下了这么多,他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无法言说的苦,却从来没对我们提过任何。”

“你觉得为父会害你吗?”沈承运蹙起眉头,定定的看着他,眸光微微闪烁,“你觉得为父会害你的师兄弟们吗?他们都是我无师之巅的人,为父何尝不是把他们都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此事我确实没有料到,为父也一直在调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但此事不是过家家,哪能说解决就立马解决?没有眉目的事,为父就算与你说了也没用啊。”

沈骏的眸光柔了下来,他也清楚父亲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他的,可就是……就是为什么不能也让自己一同参与进去呢?

他已经在父母的保护伞之下生活了十九年之久,他的羽翼渐丰,只想飞出保护伞,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罢了。

“叩叩叩”,住所的门被人敲响。

沈骏怔了怔,立马恢复正常,沈承运也赶忙正了正神色,转过身问道:“谁啊?”

“弟子寒川见过宗主”,外面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请问我师尊在里面吗?”

“吱呀——”

木门被打开,沈骏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解释道:“你师尊受了伤,需要静养,这几日你就先跟着我吧。”

“师尊他”,寒川蓦地睁大了双眸,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在此刻更加惨白,忙问道:“他怎么了?”

“你先别急”,沈骏一想到沈钰刚才的模样就有些心虚,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回答道:“他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点内伤,需要静养,过几日就好了。”

“青鸾先生让弟子先来找师叔”,寒川追问道:“他现在在哪?我能去看看他吗?”

“抱歉,不能”,沈骏微微蹙起眉头,他尽量温声与他解释道:“他这几日都不能被人打扰,他嘱咐我要照顾好你,这几日你就先跟着我住吧。”

寒川醒来之后发现沈钰不在他身边时,他立马就有些心慌,顾不得身上的伤,他掀起被褥就要去找他,可却被青鸾拦下了,与生俱来的懂事使得他被迫只能先来找沈骏,可他们都不让自己去找他……

寒川眼底泛起受伤的微光,眼帘微颤,他小声呢喃道:“师尊连我都不见吗……”

“不是不见”,沈承运怕他误会,也走过来蹲下,与他解释道:“而是我们现在不能打扰他,他受的伤较为特殊,这几日的静养最为关键,这关乎他能不能早日恢复,川儿也想早点见到他吧?”

寒川连连点头,说道:“想。”

“所以我们就更不能去打扰他了”,寒川乖得令人心疼,沈承运揉了揉他的墨发说道:“这几日你先跟你师叔住着,过几日便能见着他了。”

寒川又点了点头,说道:“好。”

这是沈骏第一次跟这么小的孩子相处,平日里看这对师徒二人相处,沈骏以为他会很难伺候,所以与他在一起时沈骏都会格外的当心。

可相处起来沈骏却发现他特别省事,懂事的叫人心疼,沈钰不在他身边时本就话少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了。沈骏晚间带他吃饭时原以为他会挑三拣四,但事实是他想多了,沈骏避开他忌口给他打了点菜,他没好意思问寒川喜不喜欢吃,寒川也没表现出抗拒,两人沉默着把饭吃完后沈骏就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负责打扫的妇人给送来一床干净的被褥,沈骏想先给沈钰送点吃食晚点再回来给他收拾,于是便叫他自己先在房间看会儿书。

当他来到沈钰住所时才发现他住所的门已经被落下了结界,无论沈骏在外面怎么劝他都不肯开门,房间内隐隐传来碰撞的声音。

沈骏的心不安到了极点,因为他看不见,像是被关进了一间四面都是墙的房间里,世界只剩下黑暗还有断断续续的声响,未知的恐惧使人心生畏惧,仅凭幻想就能使他自我折磨。

沈骏在外纠结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攻破结界,毕竟那是他亲堂哥。若换做是自己,他或许也不希望自己这副狰狞的模样被人瞧见,况且寒川还在住所等着自己回去安顿,所以他将吃食放在门口后就转身离去。

回到住所时发现寒川早已自己打好了地铺盖上被褥睡着了,不知沈钰要是知道寒川跟自己住时都在打地铺的话会不会生气,但他又实在不想惊动寒川。

醒着的时候相处本来就尴尬得不行,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在动他的话肯定又会醒,醒了的话沈骏又要面临尴尬,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让这么点小人打地铺。

再者一点,他在地上打地铺的话沈骏又不好意思自己睡床,他为此感到头疼无比,一边担忧着堂哥的状况一边又在这里纠结半天,两种不安的思绪在他体内打了起来,将他折磨得心烦意乱。

后来他觉得既然睡不着要不就看会儿书吧,万一寒川半夜会突然醒来呢,等他醒来后自己在叫他上床睡觉,然后自己在打个地铺就好了。

要是他一夜没醒的话就只能算自己倒霉!

于是沈骏就在桌案前点燃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烛台,可光靠一盏烛台看书的话实在是太费眼睛,再加上他的心很乱,使得他根本就看不进去,一行字看五遍才通顺的看完,再多看两行就又把前面看过的给忘了!

而他像个窝囊废一样敢怒不敢言,整个房间静得只剩寒川微弱的鼻息,他就连喝口水,翻个页都得将动作放到最慢。他在心里不断祈祷着明天天一亮沈钰就能恢复如初来将这个麻烦给带走。

沈骏就在这种无比痛苦的自我折磨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疲惫的缘故,他这一夜睡得特别沉,一夜无梦很是舒坦。

直到第二日寒川自己醒来时他都还在呼呼大睡,准确来说寒川是寅时接近卯时时醒了过来,因为沈骏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大了。

起来后懂事的寒川自然不会打扰他,他将自己的被褥盖到了沈骏身上后就去洗漱,洗漱完后走出房间时太阳还没出来,整个天空都是暗沉沉的蓝色,就跟沈钰身上的衣袍一样。

寒川突然蓦地睁大了双眸,顿时醍醐灌顶,对了,他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去看看沈钰。

虽然他们都叮嘱自己不要去打扰,但若只是在门外看一眼的话应该不成问题吧?

总之他只想知道沈钰到底受了多重的伤,现在是否还安好,就看一眼,只看一眼就行,只要确认他没事自己就马上赶回来。

说服了自己后寒川足尖一点轻功掠起,遁入丛林后消失不见。

不出片刻他便出现在了沈钰的住所门外,窗上的明纸散发出橙色的暖光,说明里面点了烛台。

难道师尊还没睡吗?还是已经醒了?

带着疑问寒川缓缓向紧闭的木门靠近,明明在沈骏住所时自己还想的好好的,说是只远远看一眼不去靠近,可真当他来到门口时却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想要将门推开。

结界感受到有人闯入立马就将来者弹开,寒川根本就没想到门上会有结界,他触碰到结界的那一瞬间手指一麻,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生了好大的动静。

原本正在屋里打坐运功的沈钰听闻动静后当即掀开了眼帘,语气冰冷至极:“谁?”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寒川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崩断,他直接趴在了结界上朝里喊了一声:“师尊,是我。”

沈钰的灵流也戛然而止,他惊讶道:“川……你怎么……”

猛烈的痛感迅速将他淹没,他再一次无法控制的躺倒在地不断的打滚,可他又不想让寒川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忍痛忍得快要发癫,无奈之下他只好将青鸾先生给他的药一口气全部倒进了嘴里,药物的苦涩瞬间在口腔中爆开。

强烈的痛感根本无法支撑他站起来去倒水,于是他只能用力的将口中的药丸给全部咬碎在强迫自己生生咽了进去。

喉结颤抖着上下滚动,那一瞬间沈钰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他耗尽了自身所有的灵力才勉强将痛感压了下去,他站不起来,于是便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匍匐到门口,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的让自己像往常一样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他说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忍耐了整整一晚上的思念终于在听到沈钰的声音那一刻全部爆发。

“师尊”,寒川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哽咽了,他急切的问道:“你还好吗?你有没有事?”

沈钰听到他的呜咽之声时,心脏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这种痛感一点也不比蚀骨之痛弱,他不禁蹙起眉头也趴在门上说道:“为师没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寒川摇了摇头,泪水溢出了眼眶,他止不住抽泣道:“师尊你的伤严重吗?”

“没事”,他吃光了一整瓶镇疼药,加耗尽了自身灵力都不能完全将蚀骨钉的痛给完全压制住,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沈钰抓紧时间问他:“你的伤好些了吗?为师不在的时候你可有好好吃饭?”

“弟子没事”,寒川抬手擦了擦泪水,伸手摸了摸结界发现它还是那么坚固,于是说道:“师尊能不能你把结界打开,让我进去。”

“不行”,沈钰眼眸垂下,他看着自己满身狼藉,失望的说道:“为师……不太方便。”

自打燕林相识之后,这是寒川第一次跟沈钰分开这么久,不安的情绪不断的侵蚀着他的心,昨日自己在外昏迷之后到现在他都没见到过沈钰,噬魂鬼的实力不容小觑,沈钰跟它搏斗时所经历的一切寒川想都不敢想。

“师尊……”寒川近乎哀求的对他说道:“弟子知道你在养伤,你把门打开,我就进去看一眼,我只看一眼便走。”

“不行!”药效已经开始逐渐失效,沈钰再次开始大口喘气,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被一根根银针刺穿,他咬紧后槽牙对寒川说:“你快回去吧,再过一两天为师就能出来了……记得,记得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