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传话的魅力
沙城军营中,游忍拿着针线犯起了难。
东方既白的右肩被剑气破开,整个膀子若没有筋骨连着几乎就要掉了下来,一片血肉模糊之间鲜血横淌。
游忍一时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缝吧,缝密一些好得快。”东方既白催促道。
游忍净了手,蹙着眉拿着针线在血肉中穿来穿去。
东方既白忍着疼玩笑道:“游将军可要缝好些。
本殿还未娶妻,若是废了一条胳膊,怕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卿子愿意嫁我了……”
“殿下放心。”游忍闻言,手下的针脚愈发整齐了。
约莫再过了一盏茶时间,伤口已经全部缝合完毕。
虽然有些丑陋,但好在止住了血。
游忍放下针线,往伤处抹了些药,简单包了起来。
“殿下,好了。”
东方既白拢了拢衣服,又问:“有没有看到那马?”
游忍摇了摇头,“没有,末将已经派人去寻了。”
正当时,一声嘶鸣声传来,那马掀开营帐走了进来,看着神情很是颓丧。
那马侧头看了看他的肩膀,发出一声嘶鸣。
东方既白起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我没事,别担心。”
那马晃了晃耳朵,转身离开了营帐。
游忍哈哈笑了两声,“殿下的马聪敏异常,非同一般啊。”
“嗯,本殿知道。它从未上过战场,怕是受了惊,晚些让乐马师好好安抚一下。”
游忍笑着揉了揉下巴,“殿下说的是,末将一会儿差人瞧瞧,殿下早些休息。”
游忍笑着掀开营帐大步离开。
乐马师,战场上专门安抚受惊战马的驯马师,擅长用声乐与马沟通。
两日后,瞿烟墨抵达沙城。
东方既白坐在桌案前为将士状写表功折子,瞿烟墨掀开营帐进来,“三殿下安!”
东方既白搁下笔看向来人,惊讶道:“怎么是你?”
瞿烟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主子要属下给殿下带了一封信。”
来沙城半月有余,东方既白几乎每隔三天就要给燕景瑜写信,但燕景瑜从来没有回过。
东方既白见他给自己带了信,迫不及待地起身接了信,费力拆开一看,信上赫然写着“想亲你”三个大字,附带了一枚吻痕。
落款:月下点灯。
只这三个字,东方既白整个人都火热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搂进怀里,吻个天昏地暗。
瞿烟墨细细观察着东方既白的脸,见他看了信,脸红成那样,感觉有些神奇,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家主子写了什么?”
东方既白把信揣进怀里,嘴角翘得老高,神情有些得意,“不告诉你。”
瞿烟墨偷偷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阴阳怪气重复着:“不告诉你,耶~不告诉你——”
东方既白伸手敲了敲他脑袋,“叽里咕噜些什么,信送到了就回去吧。”
瞿烟墨咳咳两声,正色道:“我家主子让属下瞧瞧殿下伤得怎么样。”
东方既白站到他面前,“好了,看到了,回去吧。”
瞿烟墨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了好几遍,老实巴交又诚恳。
“看不出来。”
东方既白戏谑道:“难不成要我脱光了给你看?”
“属下不敢。”瞿烟墨嘴上说不敢,却对东方既白挑了挑眉,一脸你快脱啊的表情。
东方既白笑了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让瞿烟墨过来送信。
瞿烟墨除了样子不像燕景瑜,这脾气和燕景瑜像了个十之八九,长了张乖得不行的脸,逆反心却重得不得了。
人家是触景伤情,东方既白是见人思人。
“皮外伤二十二道,加上肩上的伤一共二十三处伤。
肩上的重些,如你所见,这条胳膊还动弹不得。”
瞿烟墨频频点头,揶揄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明知道属下不能看,还故意为难。”
东方既白轻笑一声,无奈摇摇头,“你同你家主子性子很像。”
瞿烟墨辩解道:“不像。属下可不会想三殿下想到茶饭不思。”
听闻此言,东方既白的眉心微微蹙了蹙,嘱咐道:“早些回去吧,让她多吃点,要是瘦了,我得罚她。”
瞿烟墨扬了扬脑袋,撂下一句知道了转身走了。
傍晚夕阳落下的时候,炊家子刚把饭食送到东方既白的营帐,一名厩养慌慌忙忙闯了进来,“殿…殿下……”
东方既白抬头看向那名厩养,询问道:“何事?”
厩养战战兢兢答道:“殿下的爱马已经连着三天不吃不喝了,请了乐马师也不起作用……”
东方既白还没听完就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炊家子连忙喊道:“殿下,您还没用饭呐!”
“把饭拿到马厩来。”话音一落,东方既白已经掀开营帐出去了。
炊家子和厩养你看我,我看你,连忙追了上去。
那马横躺在铺满干草的马厩里,身边食槽里的清水和鲜草一点都没动过。
其他战马吃干草配着豆泥外加一槽煮面剩下的浓白色汤水吃得吭哧吭哧响。
喂那马的厩养以为那马格外挑嘴,不肯吃那些糙食,特意给它准备了青草和早上打上来的井水,结果它还是不肯吃。
一连三天草料换了又换,那马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进食。
厩养怕它饿死了这才慌忙来报。
东方既白过来的时候,那马轻嘶了一声便没有动静了。
东方既白安静地走进了马厩,在那马旁边坐下。
厩养和炊家子跟在后面,“殿下,要不先用饭吧?”
东方既白阖上了双眼,对着二人摇了摇头,“那马一日不进食,本殿也陪同它一起。”
炊家子拎着食盒,一脸为难,“殿下这……殿下您身上还有伤,不吃怎么行……殿下好歹用点啊。”
“不,本殿同它一起。”东方既白扭过头在那马瞧不见的地方对着厩养和炊家子挤眉弄眼。
厩养和炊家子会意,扑通跪了下来,哭嚎道:“殿下,你身上有伤,可不能饿着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东方既白憋着笑,实在憋不住便咳了两声。
那马将头抬起来看了他肩膀处的伤痕两眼,又躺了回去。
厩养见有效果哭喊得更大声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哭丧。
那马似乎是听烦了,晃了晃耳朵,嘴里嘶嘶作声。
东方既白内心吐槽:太浮夸了,看来还是得看我的。
东方既白一本正经转过去,抚了抚马头,一边咳一边说:“没事,别怕,那马在战场上最勇敢了。”
那马微阖着眼睛,身后溜黑的拂尘般尾巴轻轻甩了甩,耳朵也跟着立得老高。
东方既白笑了笑继续说:“我知道你一直中意小黑,怪我棒打鸳鸯。
我不同意主要是觉得你和小黑年纪相差太大了。
你看啊,小黑才两岁,你都七岁了,老牛吃嫩草也不合适啊……”
那马有被无语到,掀开眼皮翻出了眼白,一口大牙呲露出来,仿佛在说:你老牛吃嫩草还有脸说我。
东方既白将手抵在唇边,“咳咳——咳——”
“殿下——保重身体为要啊~”厩养与炊家子同时喊到,整个凄凄惨惨戚戚……
“不过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我同意了。”
回答他的是那马轻快的嘶鸣声。
那马一下子翻了个身跪趴在草垫上,用鼻翼拱了拱东方既白的手腕,示意他继续说。
东方既白没有如它的愿,转而挖苦起那马。
“小黑得了个好名叫黑云……
你呢又叫那马,听着就不像一对儿——
小黑如今收到溶溶那儿养去了。
听说溶溶那里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小母马,小黑说不定都有中意的小母马了。
哎——可惜了!你呀你呀,再不好好吃草,都没机会见到小黑了。”
那马急眼了,整个马头拱进他怀里,一推一拱的,嘴里一连串的呜咽声和吸气声,显然又急又气又伤心。
东方既白拍了拍它的头,顺着鬃毛抚了抚,“你要肯好好吃草,回头我和溶溶说一声,把小黑送回来,你要不肯……咳咳——”
话还未完,东方既白口中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吐到那马头上,模糊了那马的视线。
那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浑身肌肉都紧绷了。
厩养和炊家子见状惊呼了一声:“殿下!”
东方既白直挺挺地栽倒在那马身上,那马吓得一动不敢动。
炊家子把食盒搁下,与厩养一同跑到东方既白身边跪下,大声呼救:“不好了,殿下吐血晕倒了——”
守卫:“不好了,殿下吐血昏迷了——”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到游忍耳中变成了:“不好了,殿下吐血危在旦夕了——”
游忍等将领掀开围帐进去了时候,东方既白正拿筷子吃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