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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肚明?

司马钟面对宋瑞的应答,心中一紧,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不能露怯,一对招子紧紧盯着宋瑞,想要从宋瑞脸上看出惶恐,想要让其服软。

可宋瑞是什么人?

那可是连司马钟的老子都敢批的人,他会怕一条还没成气候的幼龙?

根本不带怕得好吧!

汝以目视之,吾也当以眼审之!

宋瑞审视着司马钟,眼里清澈地透出坚定之色。

司马钟被这目光刺得不敢直视,下意识地避开,旋即气急败坏。

“哼!宋瑞,你好自为之吧!”

司马钟拂袖而去,正要与宋瑞擦肩而过。

“太子殿下!”

宋瑞突然喊道,吓了司马钟一跳。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宋瑞指着小毛驴拖着的一车账簿,目光紧锁司马钟。

他,他全知道了?

司马钟的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怒火瞬间熄灭,也没有呵斥宋瑞的想法了,立马快步离去。

当朝太子,何至于此!

宋瑞望着司马钟离去的背影,拳头紧握。

太子的步伐紊乱且快。

钦差的步伐沉重缓慢。

养心殿外。

朝堂上有头有脸的臣子们跪了一片。

“呦,各位同僚这么跪着,反叫本官不好走了,都让一让吧。”

宋瑞轻笑道。

在养心殿外,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老熟人,仿佛回到了当初批龙奏的时候,皇帝震怒,群臣皆跪,唯有他屹立不倒,虽然狼狈,但依旧能应对。

“宋瑞!你当真不给我等活路吗!”

户部侍郎丁德神情无比怨毒道。

刚刚太子殿下进去求情,然后被暴怒的皇帝用镇纸砸伤了头,赶了出去。

现在,最大的保护伞没了,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宋瑞面圣了。

“都到这儿了,恁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宋瑞都懒得跟丁德这条狗搭腔。

狗主人钱忠还领头跪地上,一副朝圣的样子呢。

堂堂大乾宰相,官面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却静悄悄地跪在那儿,一言不发。脸朝下,嗅着青石地板的芳香,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如宋瑞所言,都到这儿了,皇帝都在里面候着,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宋瑞牵着小毛驴,走向养心殿大门。

跪地上的大臣们纷纷挪开位置,因为他们知道,在这节骨眼儿上,若谁敢拦,那宋瑞是真敢从人身上踩过去的!

他们可不是皮糙肉厚的武者,他们还要脸。

今天要是被宋瑞踩了,那岂不是死了也要遗臭万年?被编成戏曲评书,流传千古?

这出戏的名字就叫:宋青天养心殿外踩奸臣,满腔热血体忠仁?

吱呀……

养心殿外的守门宦官没有似皇宫门口的两个那般,再刁难宋瑞,他们把殿门打开,还帮其将装满账簿的箱子抬进去,然后再关上了门。

砰!

随着养心殿大门关上,莫须有的倒计时开始,群臣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跪在地上汗流浃背,惶恐不安。

唯有少数几人,气定神闲地跪在地上,朝着青石地面的脸无悲无喜,静候佳音。

宋瑞进了养心殿,看到半倚在座上的皇帝司马睿,拱手行礼。

“臣宋瑞,不负陛下所托,将倒卖官仓粮一案查得水落石出,此乃下官所寻得的相关账簿……”

“念给朕听听吧。”

司马睿神情淡然道。

他的火,早在太子来之后,已经发泄完了。

宋瑞闻言为之一愣,旋即便拿出账本念了起来。

他对账本了如指掌,所以虽然念得极快,却咬字清晰,铿锵有力。

“完了!完了!”

殿外的大部分臣子彻底跪不住了,有的人甚至将乌纱帽摘下,面如死灰。

随着宋瑞的念诵,涉及的官员越来越多,几乎将朝堂所有的官员都拉下了水,还有世家大族的非官方势力。

一个半时辰过后,宋瑞念完了所有的账本,他抬头一看,发觉司马睿一副哈欠连天,不耐烦的样子,最后甚至还从怀里拿出小玉瓶,倒粒仙丹服用,不由得怔住了。

“宋瑞,你念完了?”

司马睿问道。

“回陛下,臣,念完了。”

宋瑞怔怔地答道。

“念完了,夜已深,回去吧,明日早朝,朕必将论功行赏。”

司马睿说道。

“陛下!”

宋瑞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司马睿挥手打断。

“宋爱卿,朕乏了,你且退下吧。”

“是,陛下。”

宋瑞无奈行礼,后退离开,将养心殿的门亲手关上,一转身,便看到钱忠和六部尚书挺直腰板,对他露出得胜者的笑容。

“宋瑞,你可是害惨了我们啊!你这是要让我们家破人亡啊!”

不知情的百官纷纷将宋瑞围住,大倒苦水。

宋瑞对这些人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背对着养心殿,静静地和那几位头部大贪官对峙着。

他想起郑天寿、刁斗说的话。

“宋大人,其实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又想起钱忠在宰相府酒楼说的话。

“你以为本相就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吗?你错了!你错得离谱!”

再加上太子的心虚表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们说我可以成为朋友,我上了批龙奏,差点没给皇帝气死,让太子提前登基,可不是朋友么。

怪不得你们有恃无恐地,上下其手地搜刮着民脂民膏,将整个漕帮变成你们的敛财工具。

不,漕帮不是你们的工具,而是……

“着火啦!着火啦!”

一官员指着养心殿惊呼。

宋瑞心里像被插了一刀似的,他转头望向养心殿,火光明晃晃。

就在群臣不知所措时,这火又突然灭了。

两个宦官从里拉开了门,皇帝司马睿从中走出,慵懒随意道:“朕无碍,只可惜,宋爱卿送来的几箱子物件,却是烧得一干二净。”

“烧了?”

宋瑞喃喃自语,怔怔出神。

这把莫须有的火,烧的不止是那几箱账簿,还有一颗诤臣的心,与那满腔的热血。

皇帝,最终还是做出了情理之中的选择。

他选择了既往不咎,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