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齐对于父母内心的想法可谓是心知肚明。
二大妈如此激烈地表示反对,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害怕他日后会被齐家所“羁绊”。
从而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赡养老人这件事情上来,没办法对他们尽心尽力、毫无保留地照顾和侍奉。
这么多年来,父母那明显的偏心早已是人尽皆知,就如同司马昭的野心一般——连路边的行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家中只要一有点儿好吃好喝的东西,或者是好看的衣服鞋袜之类,无一例外都会首先想到他这个大儿子。
而且平常日子里,父母对他也是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不断。
这不就是早早就在心里种下了一颗依靠长子养老的种子,眼巴巴地盼望着能够在年老的时候收获一个安享晚年、无忧无虑的美好结局嘛!
然而,刘光齐心中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番考量和打算。
他并不是那种心如铁石、冷酷无情之人,绝对没有想要完全不顾及父母的养育之恩,断然拒绝给他们养老送终。
只不过呢,他实在不愿意被这份沉重无比的“养老期望”紧紧束缚住自己的双手双脚,以至于困住了自己迈向辉煌未来的步伐。
最终白白错过了那些有可能彻底改变其一生命运的宝贵机会啊!
刘光齐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在静谧屋内清晰可闻,胸脯随之起伏,努力压下心头的那股子躁意,仿若要把内心的不甘与焦急统统咽下肚。
他抬眸直视着二大妈,双眸中透着恳切与执着,语调尽量平稳,试图晓之以理:“妈,您和爸养我这么大,这份恩情我刻在骨子里,铭记于心,咋会不管你们养老。可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能光瞅着眼前这点事儿,把路都堵死咯。小慧家那边有资源、有人脉,要是我和她成了,往后飞黄腾达,咱家不也跟着沾光嘛。”
说着,他挪了挪步子,脚步轻缓且小心翼翼,靠近二大妈些许,缩短两人距离,眼神里满是期许与真诚。
“到时候,给你们养老还不是轻轻松松,住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屋里窗明几净,而且不愁吃穿,尽享清福,不比现在守着这大杂院,挤在这狭小昏暗的屋子,过着紧巴巴的小日子强?”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描绘那美好未来的模样,眼中闪烁着憧憬之光。
刘海中听着儿子一番侃侃而谈,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幅绚丽又诱人的画面,而且有独立的厕所。
再不用像在这大杂院,每天清晨还得在狭窄过道排队候着那公用厕所,忍受着混杂着各种异味的空气,冬天寒风从门缝灌进,冻得瑟瑟发抖,夏日闷热难耐,蚊虫嗡嗡乱飞。
而且,儿子若真能出人头地,自己走在街巷里,背着手,昂首挺胸,背后定是邻里们艳羡的目光、啧啧的赞叹,那老脸可就挣足了风光,扬眉吐气一番,身份地位瞬间不同往昔。
这般思量下来,他微微颔首,下巴轻点,清了清嗓子说道:“光齐啊,你这话倒也不是没几分道理,咱家苦了这些年,是该盼着有个大转变,住上新房子,过过舒坦日子咯。”
那声音里透着一丝心动与期许,目光望向儿子,带着几分认可。
刘光齐见父亲神色松动,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心中暗喜,忙不迭接口道:“爸,您就放一百个心,我要是有了出息,指定先想着您和妈,让你们享享清福,住最好的地儿,吃穿用度都不用愁,把以前的苦日子都补回来。夏天给您扇扇子,冬天给您烧暖炕,让您二老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度过晚年,绝不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笃定又向往的光,双手紧握在胸前,仿若在对天发誓,神色庄重而诚恳。
二大妈在一旁冷眼旁观,见这父子俩一唱一和,心里头那股火 “噌噌” 往上冒,脸色愈发阴沉得像墨染的布,黑得能滴出水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刘光齐可没那样的本事,还是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能更好的养老。
而且她也没想着,以后要好多的条件,就只要身边有人给他们老两口养老就行。
二大妈霍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冲刘海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一旁去,嘴里嘟囔着:“老头子,你过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二大妈边说边大步迈向墙角。
待两人走到墙角,避开刘光齐的视线,二大妈才压低声音,可那话语里的急切与担忧却如重锤,一字一句都砸在刘海中心上。
“你可别光听那小子画大饼,事儿没那么简单。齐家远在东北,那可是千里迢迢,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家又没个儿子撑着,万一有点风吹草动,光齐不得来回在两地奔波?”
“东北那旮旯,冰天雪地的,一到冬天,大雪封山,寒风呼啸,能把人骨头都冻酥咯,气候恶劣得很,治安啥情况咱两眼一抹黑,真出个意外,人折腾坏了不说,咱家指望谁养老?咱还是得找个近点的媳妇,稳稳当当的,知根知底,邻里乡亲都能帮衬着,少操点心,也能踏实过日子。”
她边说边用手指戳着刘海中的胸口,加重语气,眼神里满是焦急与郑重。
刘海中本还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遐想里,被老伴这么一剖析,恰似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他满脸懊恼道:“哎呀,我咋就没想到这一茬,还是你想得周全呐,孩儿他妈。这远水可救不了近火,万一真碰上难事,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折腾,光齐也得被拖垮咯,确实不能由着他胡来,这门亲,得再掂量掂量。”
他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脑门,懊悔之情溢于言表,眼神里满是自责与认同。
二大妈见老伴 “迷途知返”,神色稍缓,可依旧紧绷着脸,双手抱胸道:“哼,这下你明白了吧,可别被那小子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咱还得为自家后半辈子好好打算,不能感情用事,坏了养老的根基。”
那语气虽较之前缓和些许,却仍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目光直视刘海中,似在巩固他 “回心转意” 的决心。
两人回到原位,刘海中的态度已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地对刘光齐说:“光齐啊,你妈说得对,这事儿咱不能只看眼前好处,齐家太远,以后麻烦事儿少不了,养老可是大事,咱不能冒险。你也别一门心思钻牛角尖,还是得听爸妈的话,近处找个合适的姑娘,稳稳当当过日子,才是正途。”
刘海中的声音低沉而威严,透着不容反驳的家长权威,目光坚定地看着刘光齐,似要把这番话刻进他心里。
刘光齐一听,犹如被雷击了一般,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心里头那股憋屈与不甘瞬间涌上来,仿若决堤洪水,汹涌澎湃。
他急得直跺脚,双脚交替踩在地上,发出 “咚咚” 声响,大声嚷道:“爸,妈,你们咋能出尔反尔呢?刚才还说得好好的,咋一听妈念叨,就变卦了。小慧家远咋了,能有啥大不了的事儿?你们不能因为这点就断了我的姻缘啊,太不公平了!”
刘光齐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带着哭腔,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二大妈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戳着刘光齐的脑门,那手指用力,戳得刘光齐额头生疼,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咋就不懂爸妈的苦心呢?我们是为你好,也是为咱家好,等你以后吃了亏,就知道后悔了,别再犟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二大妈语气强硬,不容分说,脸上满是怒其不争的神情。
屋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刘光齐满脸通红,那红潮从脸颊蔓延至耳根,胸脯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
他本来还想再争辩,可看着父母决绝的神色,那冰冷、不容撼动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狠狠一跺脚,转身冲进自己屋里。
“砰” 地甩上门,那关门声震得屋子都晃了晃,似是他满腔愤怒与无奈的最后宣泄。
留下屋外老两口相对无言,只有窗外寒风依旧呼啸,似在为这破碎的亲事叹着气,那风声仿若哀怨的悲歌,在寂静夜里久久回荡,拨弄着每个人紧绷的心弦。
刘光齐冲进屋子,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抱头,泪水夺眶而出。
他满心不甘,觉得命运像是在跟他开玩笑,好容易瞧见改变生活轨迹的曙光,却被父母无情掐灭。
他深知父母担忧养老,可自己的前程、与齐思慧的感情,哪能这般轻易割舍?
脑海中不断交替浮现齐家的优渥、齐思慧的笑颜,和父母那不容商量的面容,内心痛苦挣扎,仿若深陷泥沼,越陷越深。
而屋外,刘海中和二大妈也没了言语,沉默笼罩着他们。
刘海中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神情,心里头既有对儿子未来安稳的考量,又有打破儿子希望的不忍,矛盾重重。
二大妈则紧绷着脸,望着刘光齐紧闭的房门,双手不自觉握紧,她笃定自己决定没错。
可儿子的反应又让她揪心,只是咬着牙,强撑着那份坚决,盼着时间能让儿子 “醒悟”,回归他们预设的轨道,重寻一门让全家安心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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