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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被几位皇子特别是太子的安危弄得心惊肉跳,等见到太子皇子们平安回来,

又见太子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居然东宫中有一个侍卫到最后关头反戈,若不是容怀安挺身而出,这一国的储君就难说是不是挂了。

一想到此陛下内心焦灼,忍不住让人把太子叫来训斥了一顿,本来只有三分脾气,见他醉醺醺的样子,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又不禁思念自己的嫡长子,便斥责道:“若是你大哥还在,你如此不成器,做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朕也不至于被气成这样。”让他滚出去反省。

陛下把太子骂走之后,内心又难免忧伤,自己已经五十六了,总想着太子能好,也许是操之过急。今日之事,难道怪太子么,自己无名之火迁怒了。

把太子骂惨了,这万一想不开,虽然自己骂他不成器,但心里也知道,他已是几个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位。

于是又让人把太子叫回来想安抚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抚,父子俩尴在这里。

太子低头等着挨骂,想着父皇大概是还没骂够。

陛下想了想,最终挥挥手:“羽林卫和御林军中,你去挑人,有合意的拿去补充你的东宫。”

太子领命告退。

陛下打算提前结束秋日围猎,不久陛下口谕传遍各处,明日返京,又有传令小兵告知各处准备拔营。

林隐笛是最着急的,他还没抓鱼呢。

陛下同时传旨,让容怀安去领赏,这下景仲他们几个按也按不住了,怀安到了皇帐内,见陛下和太子等人都在。

这次不但诸位皇子死去的护卫各有抚恤,活着的包括怀安在内都有封赏。

只是陛下封赏之际,容怀安忽然大着胆子另求一赏赐,道是这次的封赏等他以后有功了再取,而今只有一求。

陛下内心一动:这小子要是真敢求……那就好了,笑呵呵问:“你求什么呀?”

容怀安道:“求娶安阳公主。”

陛下已从杨晓彬处得知些消息,知道杨家是乐意的。

看这一路上的情形,公主和他处得不错,自己也是满意的,可到底还是要问问安阳。

这个妹妹是个倔的。

但容怀安确实挺上道,陛下内心乐见其成,笑呵呵道:“回你营帐等旨。”

怀安以挡剑之功求赐婚的消息传到公主营帐,几位宫人内心:果真没看错人。

陛下派的李贵来问,安阳点了头,李贵忙施礼道:“奴才先给公主贺喜了。”

等李贵回来禀明圣上,赐婚的旨意下了之后,喜滋滋的陛下才觉得怀安只怕是看着老实。

自己既然赐了婚,怀安要当驸马,总不好是个白身,这救了太子的封赏还得给,只怕还得多给,想想有种着了道的感觉,

便想着回京让礼部找个好名头自己再封,也不能太亏,这赔了妹妹又折兵自己还挺高兴的又是怎么回事?

旨意分别到了公主与怀安的营帐,还另下了旨意给南安侯府、吏部侍郎府,一众小子乐翻了天,燕回输了赌约,只得约好回了京都再履约。

林隐笛不忘自己的抓鱼大事,大家热闹过后,定了去月湖。

虽然一大帮子全都负伤,但好在去月湖的这条路几乎是草原平途。

为了帮林隐笛,这些人带着伤呲牙咧嘴地往月湖走,走着走着发现容怀安不见了。

几人忙调转马头要去找人,却发现怀安在后面接着公主,两人有说有笑地缓缓走着。

岳衡看了道:“我也要定亲!”

何绍问:“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岳衡:“没有,我就是想定亲。”

林隐笛道:“眼热就眼热,纯属瞎凑热闹!”

岳衡:“你成亲那天别找我们几个帮你!”

林隐笛忙道:“你看这草原的风,嗖的一下子就把我说的话刮跑了。

你看这草原的天,这么宽广无边,你看这草原的地,这么无垠无际,你在想想,咱俩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岳衡被他绕晕了,跟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

景仲过来对岳衡道:“咱别理他,什么时候咱能说过他了?

他再厉害的妖魔,也有道法高强的治他!看他怎么栽在唐家小姐手里!”

林隐笛:“你成亲时的拦门题,大概就指着我了,你等着!”

景仲一听,忙打算说两句软话,何绍过来霸气侧漏:“我漏题给他!他答错了我也开门!”

林隐笛奇怪道:“我啥时候又得罪了你?”

燕回提醒:“就刚刚,这草原广阔壮美,何绍刚想唱一句进酒歌,你让他别把狼招来。”

那边景仲则是惊喜地看着何绍:“你说的是真的?”

何绍见林隐笛吃瘪,气呼呼走了,才对景仲道:“我那是为了气他,我妹子那么容易就让你娶走了,你想得美。

文关武关拦门题,一个也别想少!”

景仲:……

岳衡安慰空欢喜的景仲:“没事,我们就靠抢的也能成!我和燕回拦挡何绍,你把嫂子抢出来。”

燕回在旁边打个必定得胜的手势:“武力有我们仨,拦门题还有怀安和公主呢。”

景仲一听乐了,三人拍马追上前面的几人。

一会儿功夫他们又忘了前面的争吵,林隐笛看见野兔,大叫景仲、何绍、燕回、岳衡快抓兔子。

景仲与何绍左右追赶,燕回与岳衡一前一后围堵,四人合力,一人抓了一只回来。

一边的落雪还捡了个漏。

林隐笛都忍不住为这场追撵与配合喝彩。

末了,几人问林隐笛是不是打算送小兔子了,这都抓的活的,也都挺可爱的。

林隐笛摇头,这与景仲的小狐狸比,太普通了,还是要月湖里的鱼。

几人问:“那你大叫大喊的要抓?”

林隐笛道:“你们不想加餐么?”

几人都摇头,这十几天吃烦了,于是他们又把兔子一家放了。

落雪也把手里的兔子放了,她感觉这几只兔子跑了几步后又停下,似乎很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才跑开,落雪对林隐笛道:“兔子骂你呢!”

林隐笛:“你越发长进了,中原话还没学好呢。”

落雪扬起马鞭,林隐笛吓得落荒而逃,后面一众人叫落雪别放过他。

容怀安看着蓝天白云下奔跑笑闹的好友们,对身旁的安阳公主道:“这是我此生至此,唯二平安喜乐的时刻。”

安阳问:“那另一刻是什么时候?”

怀安道:“我弟弟一家从湖阳郡回来,一大家子和母亲、我一起用晚膳。

他们叫我大哥,那几个侄子侄女叫我大伯,我坐在那儿……以前我只觉得我有母亲了,那时候我觉得我有家了。”

安阳看着他道:“……再多坐一个人,你觉得好么……”

怀安看了安阳许久,忽然笑起来:“公主,上天对我真是太好了,好到我有时候会担心是梦一场。”

安阳道:“我也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曾经我是有怨的,两岁失去生母,在宫中孤孤单单长大,母后皇兄处境艰难,护着我平安已是不易。

舅父只记得血海深仇,每每忆起我生母,他都情不能自已,恨不能闯入几十年前的宫中,救下她,只要能救下她。

他说,她一棍一棍挨着打时,一点一点没了气息时,他在干嘛呢?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可我常常觉得茫然又内疚,那个他心里无人能比的姐姐,我的母妃,于我只是虚幻。

能忆起的每一点关于母亲,只能对上母后……

后来,以为在人海中获得一些慰籍,却不料偏偏是扎在舅舅心间的刺。

以为时光能冲淡恨意,却原来恨才是更坚韧长久的,至少比我以为的那点慰籍长久…而我曾把那当信念坚持着。

我心里恐慌犹疑,惊惧害怕这世间的种种,从小深宫之中见到的……长大后坚定了许久的信念也不过是自以为……被一言不发的弃之…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怀安,在裕丰楼,我能对着你一个陌生人展露心境,就是你的目光……你都明白,却不会嘲笑我、骂我、看轻我,你只是明白我的悲哀,共情于我的悲哀……

从那天起,你给我的心安就无人能比。很奇怪,我们并不相熟,母后皇兄舅舅,还有赵斌,我不介意提到他…..我从未得过这份心安,即使在他们身边,我也一直害怕担忧,忧思种种。

……我曾以为这份心安是我臆想出来的,再后来,我们见了那么多次…我常常觉得你是上天送到我身边的,你那么好……我只要想到这世上有个怀安,我就踏踏实实的心安心定了。

……若还有什么愿,只愿长长久久……”

而此时,走在前面的人已经发出惊叹,而后沉默。

怀安与公主纵马越过一道草坡,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月湖就那样突然出现在眼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交相辉映的碧绿和深蓝,呈现出动人心魄的美。

林隐笛在不远处大叫:“这是夺宝那天那个月湖?这绝对不是同一个湖。”

远远传来岳衡的声音:“就是要日头好,湖景才好。”

怀安与公主下马,牵着马并肩而立,静静看着。

许久怀安对安阳道:“此生,怀安,不忘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