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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东平王项坚的以礼相待,戴云干咳一声,手持使臣节杖,合手施礼道,“东平王,田大人,大康使臣戴云这厢有礼。”

东平王项坚领着戴云一行人大步走进驿馆,田复明紧紧跟在后面,薛恒和郑四山所带的军士跟在戴云的身后。项坚前面领路,笑着解释:“戴将军,此次驿馆重新休整过,院中有练武场,听闻将军在中京城放言接受秦国陌刀客的挑战,莫要太过劳累。”

戴云冷笑一声,盯着东平王项坚,“东平王真会说笑,本使臣初入秦国便遭遇隘口秦兵的多次盘查,进入中京城便瞧见秦国皇帝陛下的心思,三日内定不会接见本使臣。本使臣若不找人比武,还能做些什么?”

东平王项坚尴尬一笑,“今日戴将军刚到,本王还没将此消息回禀陛下,戴将军莫要心急,耐心等待。”

“等到何时啊?大汉五万骑兵数次骚扰秦国金州等地,等到两方分出输赢来再接见。本使臣有时间等,只怕北戎和东胡的兵马一刻也不愿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一个民怨沸腾四面楚歌的秦国还能撑到何时?”戴云戏谑道,“权当本使戏言。东平王莫要往心里去。”

项坚心中大惊,没想到戴云对秦国处境看得如此透彻,“戴将军果然睿智!本王受教了!听闻戴将军精通棋艺,不知今日可有空闲手谈一局。”

戴云笑着点头,“如此甚好!田大人帮忙安顿一下本使臣的随从住宿,本使臣和东平王在驿馆凉亭手谈,可好?”

田复明早已做好一切安排,领着郑四山和一众军士去安顿。项坚领着戴云前往后院的凉亭,凉亭中早已备好一副围棋,薛恒手拿长剑紧紧跟在戴云的身后。秦国驿馆倒也是有趣,十年来大秦从未派使臣来进驻,秦国和康国十年来战事不断,只有三年的和平共处,偶尔派使臣也是谈判求和之类。戴云是十年来首次敢前往秦国的大康使臣。

戴云欣赏着北方庭院的布局与盆景,一直到后院的八角凉亭中,戴云坐在石桌前,瞧着石桌上的玉质围棋棋盘,还有两个盛满玉棋子的描漆木盒,拿起木盒中的黑子,“东平王,本使臣执黑先行!”

东平王项坚笑着点头,“戴将军,您先!”

戴云将黑子放在天元位,这是习惯性落子的位置,东平王项坚棋风凌厉多变,也是首次遇见敢下在天元位的人,拿起白子落在下路的三三位,开始认真对待此次对弈。

戴云将双眼盯在棋盘上,很少去看项坚的眼神,一来一往之间,黑子和白子相互交织在一起拼命厮杀,正如战场上的厮杀一般。戴云故意在棋盘上留出两个活眼以此来迷惑项坚,项坚一时无法决断,只能舍弃活眼处另寻他处落子,不想掉入戴云早已布好的包围陷阱。中盘戴云落黑子,一瞬间提白子二十子。项坚瞧着棋盘上黑白子的数量,早已没有补救的方法,拿起手中的白子又放下,轻叹一声,“戴将军,果真是棋艺高超,本王甘拜下风。”

“东平王说笑了!”戴云拱手施礼,“东平王能判断出两个活眼的真假,果然不凡,棋盘上的输赢无所谓,输了大不了重来一盘,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可不一样,落错一子,满盘皆输。棋盘如战场,东平王在战场上殊死搏杀,无奈只是一个臣子,遇上一个残暴的太子,又不能回到战场上,如困在笼中的虎豹。如此的困境,东平王只有冲出牢笼掌握主动权才能摆脱困境。”

东平王项坚深知自己的处境,今日听到戴云的详细分析,也是该下决心反击的时候。“多谢戴将军指点迷津!本王知道接下来如何做。”

“还有一事烦劳东平王!本使臣的随从吃不惯北方菜,烦请东平王找一个汉人厨师来驿馆做饭。”戴云笑着讲出此事。

东平王笑着答应,“在驿馆,在中京城,本王保戴将军平安。待到戴将军离开秦国,本王定要收拾那群想要困死孤之人。”

戴云和东平王项坚聊了一个时辰才去客房歇息。东平王项坚仔驿馆内外安排数百名兵士守卫,离开驿馆大门前对驿馆驿丞田复明大声说:

“既然大康使臣想要找人练武,田驿丞可放陌刀客进来与戴将军比武,整个驿馆不能出现太子的人。”

田复明不敢得罪东平王,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

东平王项坚坐上马车,心中早已沸腾,“这个戴云果然不错,能分析出本王的处境,本王要利用戴云达成一件事,太子早已引起百官的怨恨,何不让太子变得更加癫狂?”

马车中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项坚的贴身侍卫安达荣,安达荣跟随东平王十多年,东平王项坚三十多岁,从军已有二十年,项坚的父亲早已过世,大秦皇帝项伯震对东平王向来忌惮。

安达荣低声汇报太子项林的消息,“王爷,据线报太子在城中暗藏数百名刺客,准备刺杀大康使臣戴云。”

东平王项坚沉思片刻,“甚好!甚好!达荣,你把戴云在驿馆比武的消息暗中传给太子,中京城越乱越好,还有极力拉拢城中和城外的驻军的几名校尉,可以把太子故意清洗田丰将军的腌臜事散布出去,太子很快会变成过街老鼠!陛下也只能看着,羝族人素来以强者为尊。本王的兵权从未被削去,太子真是太愚蠢,竟然把秦国最精锐的三十万兵马放在豫州边境,康秦边境打不起来,就是提早暴露太子的兵力。”

提到秦国太子项林,前几年通过对田丰等一众将军的清洗夺取边境大军的实控权,

故意和丞相温玉承做局将东平王引入中京城软禁,这就是表面上的软禁。项林的暗探遍布中京,一直未打探到东平王府的任何消息。

项林在太子府发了一通脾气,瞧着墙上挂着的中京城地图,低声问:“呼达,今日大康使臣戴云进入中京,东平王可有什么动静?”

贴身侍卫呼达腰间挎着弯刀,施礼道:“殿下,大康使臣戴云从进城一直在挑衅,放话出来,自称江湖陌刀第一,街市上一群刀客皆想进入驿馆和戴云比试一番。驿馆内进不去,暂时没有消息。”

项林脸色铁青,拿起马鞭子,“快去查!那群人想比武也行,借此消耗戴云的体力,若是有人能重伤戴云,再好不过,派人盯着戴云的一举一动!现在看来,东平王是想借大康使臣翻身,一旦大康使臣在中京遇刺身死,东平王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可趁机收编那些忠于东平王的将士。此等计谋,只有本宫能想到。”

呼达笑着回道:“殿下,东平王被困中京城自然无所作为。殿下英明!”

项林拿起戴云的画像看了一眼,“听闻这个大康使臣文武双全,今年二十二,大康忠勇伯,可比当年的廖汉成强百倍,只可惜是康国人,将戴云的画像分发给每一个行刺的人,嘱咐他们莫要杀错人!”

呼达拿起戴云的画像瞧着,“殿下,小人遵命!近两日在西市安义坊附近一处破败的田宅附近总有东胡流民出没,是否可以清洗东胡流民?”

项林不耐烦地摆着手,“东胡流民就是羝族的仇敌,全杀了都行。这个还用请示。”

呼达不再说话,大步走出大厅去办事。

“北部是北戎族,东部是东胡族,西边是汉国,南边是康国,秦国的东南西北皆被群敌环伺,此时秦国若敢和康国开战,定将处于四面楚歌之中,东平王久在沙场,定然能看清这个局面,只是搞不清楚东平王想利用大康使臣做什么,一个被削掉兵权的王爷还能翻起什么浪花。”秦国太子项林盯着秦国全境舆图反复揣摩,一直想不出东平王的下一步动作。

当日午时过后,戴云顾不上歇息,手拿长柄陌刀开始接受秦国刀客的挑衅,驿馆后院的练武场围满挑战的刀客。戴云手握陌刀,向四周的刀客发出挑衅的动作,大声喊,“来啊!今日的练武场只有本将军一名胜者!”

薛恒和郑四山在场外瞧着场中的比武,薛恒暗自为戴云担心,也不敢违背戴云的命令,只能站在场外瞧着。

戴云的陌刀迎接着每一个刀客,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十个,面对一众刀客,戴云丝毫没有畏惧之心,瞬间打败每一个挑战者,这也激发出戴云体内暗藏的那股真气。经此半日的激战,戴云的战力有质的提升,可在眨眼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直到此时戴云才明白戴一膺那句话的深意,“江湖刀客只有在实战中才能快速提升!”

日落时分,戴云独自坐在客房中吃晚饭,东平王还是信守承诺派来一名汉人庖厨,汉人庖厨为戴云和大康兵士专做餐食。面对熟悉的饭食,戴云开心一笑,低声说,“东平王果然不一般,信守诺言,在满是羝族人的中京城还能吃到汉人常吃的菜肴。”

当夜戴云和薛恒坐在后院凉亭中,薛恒提出一个疑问,“公子,刚刚定王殿下的探子送来消息,秦国中京城中羝族兵士尽数清洗北戎和东胡流民,有不少妇孺稚子在其中,秦国兵士如此残忍弑杀,公子接下来如何做?”

戴云呵呵一笑,想起今日和东平王手谈的棋局,低声讲:“一切水到渠成,我在等一个消息,现下汉国数万骑兵正在围攻秦国金州城,此一战再过几日定有输赢,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薛恒听不懂这些,“公子,来到中京城,遇到好多好玩的东西,羝族人的服饰和康国人不一样,今日那群陌刀客的刀法很差,明日在下替公子出战。”

戴云笑着点头,“薛大哥,今夜跟我去安义坊附近逛逛,可好?”

薛恒无奈地答应,手拿长剑跟在戴云的身后走出驿馆。戴云问过路人得知安义坊田宅便在临平街后面一条街上,安义坊附近的田宅等三处破败宅院早已成为东胡流民的避难所。

“公子,前面就是田宅,听闻早已破败多年......”薛恒手指前面一处破败的宅院大声说,“外出要小心谨慎,今日公子随意一句话,早已成为中京城刀客的仇敌。”

戴云听到前面宅院中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喊声,突然间田宅着了一场大火,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将田宅整个宅院燃烧起来。

“这是谁干的?宅子里还有谁?”戴云大声呼喊。

薛恒在旁讲述着田宅中流窜的东胡流民,戴云瞧着田宅烧起的大火,生气地骂道:“这么大的宅子都敢放火!中京城的流民命真苦!巡城的兵士都不去救火!”

倾听着薛恒的叹息声,戴云紧闭双眼,不知如何向清雅交代,这是清雅在秦国的旧居,可怜一夜之间,成为一片废墟,那些流民的惨叫声,火苗燃起的吱吱声,田宅四周百姓的叹息声,汇成人世间凄凉悲鸣的哀乐。

他瞧着田宅的熊熊大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中一片空白,发出颤颤的声音,“薛大哥,和暗探说一声,待到田宅火灭之时,去寻一寻仅存的遗物。总得带一些遗物回大康。”

薛恒应了一声“遵命”,瞧着戴云转身离开的孤影,无奈地摇头。不知过了多久,戴云和薛恒回到驿馆,戴云大步走进客房,用火石点着客房的烛火,只瞧见一名清丽的女子正坐在客房的木桌前喝茶。

“戴将军,别来无恙!本女侠又来行刺了!”

这是花颜的声音!戴云大步走到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瞧着坐在面前的花颜,“花颜,花家的大仇已报,你又来中京城作甚?莫非天机阁派你来刺杀大康忠勇伯!”

花颜轻轻摘掉脸上的白色面纱,咯咯一笑,“大康忠勇伯!好大的官儿!听闻公子三年前死了,没想到三年后又活了,还成为大康使臣出使秦国,小女子甚是好奇,前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