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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敞既已开口拒绝,就要一味装傻下去:“四海有什么用,天下又如何,那些都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哪有攥在手里的银子来得实惠?”

“对,攥在手里的银子最实惠,殿下说的没错。”溆国公顾炎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最熟兵法,话又调过来顺着周敞说,“但是殿下可知国库一年的收入,光是税银就有多少?”

“多少?”周敞是真不知道。

顾炎就报出数目:“五千到六千万两白银。”

“吓,这么多。”周敞对数字再没概念,也知道这样大一笔数目,足够她还清视点系统的“贷款”,再想换任何身份,也都是富富有余。

不过,一年收入这么多银子,朝廷为什么还老是“哭穷”?

“呵呵……”顾炎很是满意周敞吃惊的表情,“所以殿下实在应该慎重思量,不急在这一时呐。”

周敞眼前好像已经浮现白花花银子堆成的山,丹凤眼弯成月亮,整个人身子都发轻,却猛然甩了甩头:“不,还是不想,国公爷今日的话本王还是只当没听过吧。”

“殿下顾虑什么?”顾炎就开始奇怪。

顾虑什么,这还用问?

天下哪有免费的馅饼。

顾家几代经营,若说会将全部资源倾斜给奕王,那么又会要奕王付出怎样的代价啊?

且不说顾炎是真是假,即便达成承诺,也是随时都会改变,而一旦奕王参与进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夺嫡之事,更是众矢之的,不成功则成仁,实在危险。

周敞如此想,但话不能明说:“我如今做个王爷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难道真的是老臣看错了,以为殿下聪明智机、远见卓识,却不想竟然如此短视。”顾炎摆出惯常与端王一致的轻蔑神情。

周敞把“无知”挂在脸上:“国公爷想说什么?”

顾炎哂笑:“殿下是不是觉得,以如今的局面,荣王胜算更大,而殿下跟荣王的关系尚好。即便不参与夺嫡,若是将来荣王得势,也不会亏待殿下?”

“这……”周敞不能否认。

“唉,可惜啊可惜,老臣真是替殿下可惜。”顾炎突然变个惋惜神情,“奕王殿下,恐怕你自诩聪明,被人卖了还在帮着数钱呐。”

“啊?”周敞不明白。

顾炎鹰隼的眼睛变为同情:“唉,这也不怪殿下,殿下向来不涉政事,处世未深,这才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我该知道什么?”周敞顺着话问。

顾炎深深盯着周敞,似在确认,半天才一声冷笑:“呵呵,看来殿下还真是过于天真,您直到现在是不是还以为,荣王对您是兄弟情深呢?”

“国公爷是什么意思?”周敞预感顾炎这是要使用“离间计”。

顾炎一阵冷笑,端起茶来一饮而尽,看周敞就像看白痴:“殿下还真是太年轻啊。”

“国公爷还是有话直说。”周敞已经坐不住。

既然拒绝,拒绝完也就想走。

顾炎却是不疾不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口中开始细数:“荣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表面上,人人都说他是礼敬贤士、敬重文人,实则弄个什么博引书院,敛财收买人心、沽名钓誉,同时还拉拢朝臣……”

这种事情属于角度问题,怎么说也在理,大家立场不同看法不同。

周敞不预备听这些挑拨:“就算这样,也不足为奇吧,谁还不是这么干的呢?”

“是吗?殿下真是这么想的?”顾炎又露出既惋惜又同情的表情。

周敞讨厌顾炎这个表情,就不搭话。

顾炎没发觉自顾自往下:“殿下细想,荣王在锦都有个‘贤王’的名声,可他到底都做过哪些事实?就连建塔都还是隆裕元家建的吧。他捐的那一小块地为什么一直闲置?只因面积太小,又三面都被大福寺包围,什么也做不了。”

大福寺建塔的事情,周敞当然是清楚的,钱和力都是元家出的,甚至塔后的花园也是另外买下来的没错。

可如今顾炎这么一说,就也并非……

元家可是花了大笔银子,买下了大福寺周围的几条街,才有了今天模样。

犹记得元亓身边的绿菊,当时就对荣王就颇为不满,她听墙根可也都听到了。

但即便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建塔的事情或许只是荣王兄的名声向来被百姓所称赞,自然传播得就广。”周敞觉得那不过就是一件事情而已,最后元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他现在的主要收入来源,都来自大福寺附近那几条街的生意。

顾炎又是冷笑:“那前户部尚书闵行被陷害最后导致抄家灭门,殿下以为这件事情又如何呢?”

“户部尚书闵行?这跟荣王有什么关系?”周敞蹙眉。

顾炎就道:“闵行虽然是与端王殿下走得近了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有没有通敌叛国,我们反而最清楚。闵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因此必是遭人陷害。可是又是谁陷害了他,又是谁最有这个动机呢?”

“国公爷想说是荣王?”周敞反问,“可这也只是猜测罢了。”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顾炎摇摇头,“当时闵行出事,老夫也曾顺藤摸瓜,本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荣王在临国与蜃国的战势之前,就曾与蜃国方面有书信往来,但那时部分朝臣突然将端王和闵行连在一起参奏……唉,若非当时要集中回护端王,闵行一事或许还能有转机。”

周敞与元家的一切起源就是因为这件事。

本以为早就尘埃落定,没想到时至今日,却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可惜后来那些证据也被销毁,若有证据,早就告发于他,还用等到闵行死无葬身之地?”顾炎还在继续,不管过多久,他因为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始终耿耿于怀,“殿下只要想一想,历来与别国交涉的都是些什么官员,他们又都与谁走得近,便能窥之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