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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象升的目光在镇河堡军身上停留了片刻,那份严整的军容已无需更多证明,他心中的好奇转而聚焦于林啸口中的“犀利火器”。

“林啸,你曾说镇河堡的火器非同凡响,今日,本督便要亲眼见识一番。”卢象升的声音沉稳而充满期待。

林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随即下令:“准备射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教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前方那块厚实的木板上。

突然,“砰!砰!砰!”震耳欲聋的火铳齐射声划破了宁静,紧接着,一片浓密的白烟如潮水般涌起,遮蔽了视线。

当硝烟散去,众人惊愕地发现,那块原本坚固的木板此刻已变得千疮百孔,碎裂的木板四处飞溅,显示出火器惊人的威力。

马雄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

“果是犀利!”卢象升忍不住赞叹道,他接过一把火铳,细细打量,眼中闪烁着惊叹之色,“这……这是鸟铳,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林啸恭敬地解释道:“回禀督臣,这确实是鸟铳,但卑职根据实战需要略加改进,增大了铳口,提高了装药量,以应对奴贼的重甲。”

卢象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随即又提出了疑问:“铳口增大,威力虽强,但射程是否会受影响?若奴贼冲至近前,又该如何应对?”

林啸胸有成竹地答道:“火器之利,在于阻敌于远。

然要克敌制胜,还需将士们有必死之决心和精湛的武艺。

平日里的严格训练,正是为了确保在关键时刻,我们能以最快速度装填弹药,持续输出火力。”

听到这里,卢象升不禁感慨万分。他深知,大明军中虽有各式火器,但往往因质量不佳、操作不熟练而难以发挥最大效用。

而镇河堡军却能在简陋的条件下,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和高效的训练方法,将火器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方才你军士射击之从容,实乃罕见。

莫非你堡中真有能工巧匠,能打造出如此精良的火器?”

卢象升手中的鸟铳虽已微热,却无丝毫炸膛之虞,这更增添了他对镇河堡火器的好奇。

在卢象升恳切的目光下,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了林啸,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林啸微微一笑,解释道:

“督臣过誉了,镇河堡并无神乎其技的工匠,皆是些承袭祖业的匠户。”

林啸语气谦逊,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打造精良火器,其实无他,唯‘严’与‘勤’二字尔。

对工匠严格要求,奖惩分明,同时确保原料供给无忧,如此而已。”

这番话,听起来简单,却如同一股清流,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田。

卢象升闻言,目光深邃,似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重大决策。

“林啸,你这支鸟铳,本督甚喜,愿得之。”

卢象升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却又透着几分温和。

林啸连忙躬身:“督臣谬赞,此乃镇河堡之荣幸。火铳但凭督臣处置。”

一旁的火铳兵虽心有不舍,但见林啸应允,也只能忍痛割爱,好在卢象升随手赏下的五两银子,也算是对他小小慰藉。

雷时声接过鸟铳,爱不释手地把玩,那份专注与痴迷,仿佛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卢象升的几位弟弟以及冯胜、郑勇等将领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气氛一时热烈非常。

就在这时,雷时声突然收敛笑容,转向林啸,神情变得严肃:“林千户,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镇河堡的鸟铳既精良又安全,那它们在战场上,是否也会像其他鸟铳一样,出现哑火之症?”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林啸心知这是雷时声作为军人的敏锐与谨慎,便如实相告:“将军所虑极是,鸟铳确有哑火之虞,尤其在北方风大天冷之时,更为常见。

我镇河堡虽力求精益求精,但哑火率仍难免有一成左右。”

雷时声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随即又恢复常态:“若遇哑火,敌寇逼近,将士们又该如何应对?”

林啸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深沉:“那便唯有以血肉之躯,誓死扞卫疆土!我镇河堡军,誓与疆土共存亡,决不退缩半步!”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雷时声沉默了片刻,最终只能无奈叹息,似乎被林啸和镇河堡军的铁血精神深深打动。

随着卢象升的目光转向镇河堡长枪兵的技艺表演,一股肃杀之气悄然弥漫。

只见那些军士如同出鞘的利剑,二十步外,枪尖精准无误地刺中人形木靶的每一处要害,

每一次冲刺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那是一种不畏生死、勇往直前的战意,足以让任何胆怯的敌人望而生畏。

马雄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他身旁的东路参将和游击也纷纷露出惊叹之色,这镇河堡的军士,果然非同凡响,那股子杀气,仿佛能穿透人心。

“林啸,你这练兵之法,可是依循戚帅的《练兵实纪》?”卢象升的声音沉稳有力,透露出对林啸的认可与好奇。

“正是,卑职遵循戚帅遗训,将军士技艺分为三等九则,力求精益求精。”林啸回答得斩钉截铁,言语间透露出一股自豪。

“哦?那镇河堡的军士,技艺考核如何?”卢象升追问,眼神中闪烁着期待。

“回督臣,镇河堡军士中,上等中则者众多,无论铁甲锐士还是军壮,皆是以实战为标准,严格训练。”林啸的回答让卢象升沉默片刻,心中暗自思量。

随后,卢象升提出要亲自宣慰抚恤堡内军民,林啸立刻安排刘定边去召集众人。

卢象升并未急于入堡,而是沿着堡外缓缓行走,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坑洼的土坑、南门外遗留的战场痕迹,无不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惨烈。

“林啸,这南门外的战场,当时是何等景象?”卢象升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林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哀痛,他缓缓讲述起那场战斗,特别是那些为守护家园而牺牲的义民。

“他们虽非军人,却以血肉之躯,筑起了镇河堡的铜墙铁壁。

战后,卑职将他们妥善安葬于釜山脚下,并建坟立碑,以表敬意。”

卢象升听后,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默默哀悼。片刻之后,他睁开眼,语气坚定:“林啸,带我去看看那些战死的军民,本督要亲自为他们上香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