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安在府中没有身份,却是岑漪身边最亲近的人,现在又有着身孕,见到峥西王、虽然不用行大礼,常礼还是要行的。
更何况……
砚安看了一眼峥西王身侧的侧王夫卢氏,有些僵硬地行了礼。
“砚安见过峥西王,侧王夫。砚安多谢峥西王体恤,砚安感激不尽。”
行礼时因身孕的缘故动作略显迟缓,但礼数周全挑不出什么毛病。
峥岑母与卢氏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目光透露出几分不耐。
岑母、卢氏都不说话,砚安便安静地坐着,摆出安静乖巧的模样。
屋内静悄悄的,卢氏上下扫视着砚安,金贵的锦缎,贵重的簪子,任谁瞧见都会以为是府中哪个主子。
片刻,卢氏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刻薄。
“你这孩子,倒是有几分规矩。不过在这府里,身份不明却如此招摇,怕是旁人会有闲话。”
卢氏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也是好奇,你一个无身份之人,究竟有何能耐,能让漪儿对你这般上心。”
砚安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地回道:“妻主与我相识相知,其中种种情谊,非三言两语能道尽,我不过是真心待妻主罢了。”
这话回得没趣儿,卢氏也挑不出什么话柄,有些悻悻地闭了嘴。
岑母抬起手中的茶碗,用盖子轻撇着茶叶,语出惊雷。
“只是岑漪太过没有规矩,竟将你接入正房,不用的等他成婚,这几日就命手下仆侍收拾好,你搬出正房,不然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整个世家都会笑话我们峥西王府,家教不严。”
砚安一愣,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手紧紧攥着。
“成婚?”
卢氏见砚安满脸惊诧的样子咯咯笑出声音。
“看样子消息还没传到你耳朵里,女帝下了旨意,文宣的熙寻皇子,会与我王府的女儿成婚,自然是岑漪了。”卢氏于其中带着几分得意,似乎是看见岑漪身边亲近之人难受格外幸灾乐祸。
“这女帝的旨意还是岑漪她自己接的。”岑母声音里带了嘲讽。
“只是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本王之前与你说的话?”
——我们便赌一赌,看看岑漪有了婚约,是会依旧对你如初…或者退一步,是会将你好好地放在身边,还是将你如同货物一样处置。
砚安猛地回忆起之前峥西王说的话,一时之间感觉四肢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不等砚安回话,峥西王缓缓地放下茶杯,继续开口。
“你在王府有些日子了,岑漪又为你请了教习,应当能明白世家中的一些事情,岑漪身为王府的嫡女,婚事必然关乎王府的颜面和前程。”
砚安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紧紧扣住椅子的扶手,指尖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小腹随着呼吸轻微地抽痛了一下。
砚安条件反射地扶住小腹,努力平复着心情。
此次峥西王和侧王夫把他叫过来单独谈话,还特意选在妻主不在的时候,他总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就受了挑拨。
砚安一边想,一边松开扣椅子的手,放松脊背,整个人缓缓地放松下来。
“峥西王、侧王夫提点的是…砚安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奢求什么……”
砚安想到他还要与岑漪表演不合,急忙低头酝酿情绪,等再次抬头,眼中已满是泪水。
“砚安不讨妻主喜欢,妻主念在之前的情分上,一直容忍于我…砚安只求在府中有一个角落,安静的活着就好……”
砚安仿佛越说越悲伤,开始抽抽嗒嗒的掉起眼泪来,他抖着声音向卢氏恳求。
“我回去就寻仆侍搬出正房……只是侧王夫可否借我一两个得力的仆侍?妻主身边的仆侍……我、我……”
砚安声音逐渐变小,似乎是觉得难堪。
“我使唤不动妻主的仆侍……”
卢氏露出恍然的表情,又想起府内这几天关于漪安院的传闻,当即就叫了几个仆侍暂时跟着砚安。
片刻后,岑母与卢氏的训话结束,砚安带着几个陌生仆侍出了正厅。
刚走出两步,砚安一眼瞧见岑漪正站在院子里。
岑漪今日原本要去一趟王卿府,可谁知半路上接到砚安被岑母叫去的禀报,迅速转了方向回府。
现在看着砚安红着一双眼睛出来,几乎就要一个箭步冲上去,可瞧见砚安不断挤眼睛的表情以及那几个陌生仆侍,岑漪回过神。
——她和砚安现在可是‘感情破裂’呢。
砚安就像是对岑漪突然出现十分惊惶,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叫了几个妻主,扶着肚子小步小步跑到岑漪身边。
“妻主…我、我不是故意要解开锁链…是峥西王叫……回去我就重新……”
岑漪眉头一皱,语气冷硬:“母亲找你说什么?可是你和母亲告状了?”
砚安脑袋摇得根拨浪鼓似的,手臂也被岑漪拽着一路向前走,他小心翼翼地解释。
“不、不是的妻主…我没有……”
一路上所有的仆侍都低头垂目,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卢氏的仆侍也都安静地跟着。
两人之间这样凝重的氛围几乎坐实了府中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