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寻常的牢狱,天牢作为专门关押皇族宗室的牢狱,守卫更为森严。若是有人想要进入牢狱,需皇帝的敕令。
段泓早已晓谕天牢上下,故岳疏桐前去天牢时,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管狱官将岳疏桐带到了关押黎郡王的牢狱外。
如今的黎郡王,早已没了从前的嚣张跋扈,他被粗重的铁链锁着,仰面躺在干草堆之中,头发蓬乱,身上污浊不堪。
“本郡王要喝酒,给我拿酒来!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这般慢待我,等我出去了,扒了你们的皮!”黎郡王口中不断地谩骂着。
“怎么,你还以为你能出去?”岳疏桐冷声道。
狱中的人翻身坐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岳疏桐。
“镇……镇国侯?”
岳疏桐没有应声,只是冷冷地望着黎郡王。
黎郡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扑过来。如果不是隔着狱门,只怕他要扑到岳疏桐的身上了。
“镇国侯,镇国侯,是陛下让你来放我出去的吗?我在这里真的生不如死,快放我出去吧!”
岳疏桐转向管狱官,问道:
“他是不是什么都没说?”
管狱官点点头。
“他顽固得很,下官根本奈何不了他。”
“镇国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黎郡王反倒有些委屈。
“说什么?”岳疏桐冷哼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一清二楚。”
黎郡王仰起头,一副傲慢的神情。
“我乃靖王幼子,天潢贵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镇国侯,我父亲一定在外面尽力救我出去,你识相的话,最好现在就放了我。”
看着黎郡王这副愚不可及的样子,岳疏桐只觉得可气又可笑。
“黎郡王,不,段晓,你真的以为,你这次还能平安无事?”
称谓的变化让段晓一怔,很快,他面上开始有些慌乱。
“你……我父王不会对我弃之不顾的……”
“把他带出来,我要亲自审他。”岳疏桐道。
管狱官命人将段晓带到了刑讯室。
即便面对岳疏桐,段晓仍旧很是抗拒,闭口不谈任何关于军需粮草的事。
岳疏桐渐渐没了耐心。
“你不想说,可以,本侯绝不会勉强你,反正你的罪行,已是证据确凿。你可以继续抵赖,但是本侯劝你,不必再想着你父王会来救你,他已经自身难保。”
段晓脸色一变。
岳疏桐不再理会他,起身离开了天牢,任凭段晓如何呼喊,岳疏桐都不曾回头。
出了天牢,岳疏桐直奔皇宫。
到了承意殿,只见段泓正同谷虚怀说着话。
“阿灼这是刚从天牢来?”段泓问道。
岳疏桐坐了下来。
“臣刚刚从天牢出来。”
“段晓可有招供?”
岳疏桐摇了摇头。
“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说。还总是叫嚣着,说他父亲会把他救出去的。”
“困兽之斗罢了,岳侯也不必放在心上。”谷虚怀笑道。
“不过,臣方才出来,倒是给他心里扎进了一根刺。他此时一定很是难捱。”岳疏桐胸有成竹道。
“哦?怎么说?”段泓来了兴致。
“臣出来前,告诉他,他的父亲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段晓此人,色厉内荏,如今他一定惴惴不安。想来,要不了多久,他或许就会要求见臣。”
“岳侯此计,还真是四两拨千斤。”谷虚怀称赞道。
“靖老亲王确实自身难保了。”段泓笑道。
“怎么,难道陛下同谷老已经商议出了对策?”岳疏桐忙问道。
段泓示意谷虚怀来说。、
谷虚怀道:
“老朽想着,若是从那些宗室手中抢,一定是不行的。抢不过来也就罢了,只怕还会引起更大的风波。不如让他们自愿交出手中的东西,这样还稳妥些。”
“自愿交出?如何自愿?”岳疏桐追问道。
“若是陛下能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自然会交出来以做交换。”谷虚怀笑得意味深长,“方才老朽同陛下商议出了对策,只是还差一个引子,可巧岳侯就送上了这么一个引子。如此,此计方圆满。”
“还请谷老快讲。”
“方才岳侯说,段晓已经有所动摇,兴许不日便会要求见岳侯一面。到那时,无论段晓说了什么,尽可放出风声,说段晓罪大恶极,难逃一死。靖老亲王爱子心切,必然会请求陛下网开一面。到时,陛下便可旁敲侧击,让靖老亲王交出手中的权势、家产以做交换。这便是打开了一道口子。这时,可再放出消息,让宗室之中,其他人疑心靖老亲王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检举了几位触犯大周律法的皇室子弟。宗室中人得到消息,害怕自己也会落得和段晓一样的下场,便一定会有人来面见陛下,陛下便可趁机要他们用手中所掌握的东西做交换。他们为了保住自己,一定不会有所怀疑。等陛下将宗室掌握的一切收在手里,那些已经失去了仰仗的人只能任凭陛下拿捏。哪怕有几个人想要负隅顽抗,也是势单力薄,不足为虑。”
“果然是好计策。”岳疏桐抚掌赞叹道,“要么交出权势和资产,要么就交出性命,只有这两条路,再无余地。他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却又不得不选。”
这时,墨玺走进来通禀。
“陛下,靖老亲王求见。”
“这样冷的天,靖叔祖父不顾年迈体衰,执意要见朕,还真是舐犊情深。”段泓冷笑道,“去告诉靖老亲王,就说他所说的,朕已经知晓,天寒地冻,还请他务必保重身子。”
“是。”墨玺退了出去。
靖老亲王来找段泓,岳疏桐并不觉得意外。无论段晓犯了何罪,他身为段晓的父亲,一定是会为了儿子周旋的。
“自从段晓下了狱,靖老亲王一定时常来见陛下,为段晓求情。”岳疏桐道。
“今日是第七回了。”段泓无奈道,“靖老亲王年事已高,刚一入秋,还生了一场病,如今尚未痊愈。他拖着身子来找我,说段晓只是年轻,少些历练,才没有办好事,绝不会打粮草的主意。他见我不相信他的说辞,便又去找皇祖母哭诉。”
“陛下方才说,靖老亲王自身难保,想来是有了他的罪证?”
“不错。堰州刺史着人送来一封血书,血书上写的是靖老亲王在二十年前强抢民女,以致那名女子疯癫一事。”段泓手指轻点着桌案,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