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延付聪父子二人的案子仍在审理之中,尚未有定论。此前南家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
邓锒将消息呈报段泓后,段泓便命人去请段昶入宫。
段昶得知消息赶来时,手都在颤抖。
“皇兄,这是真的吗?”段昶问道。
“你不要着急,先坐下,邓大人会告诉你来龙去脉。”段泓指了指一旁的位子。
段昶坐了下来,盯着邓锒,等着他说下去。
“陛下,齐王殿下,此事太过久远,臣还要从先帝刚刚即位时说起。”邓锒道。
“你快说。”段昶催促着。
“事情的缘由是先帝即位的第二年。当时,司徒熠的父亲,司徒澄尚在人世,他比之司徒熠,更为老谋深算。司徒氏就是在他的经营下,势力不断扩大,党羽遍布整个朝堂,甚至与先帝成分庭抗礼之势。先帝若想推行什么利国利民的举措,甚至要司徒澄首肯才行。自然,臣当时年纪尚轻,还未步入仕途,这些,都是那些老大人们告诉臣的。
司徒澄如此独断专横,已经招致朝中诸多人的不满,其中最为不满的,便是当时的中书令,南照夜。陛下和齐王殿下是知道的,南家也是百年世家,几乎与司徒氏同时发迹。可天长日久,南家已经势微,并不能与司徒氏相抗衡。南照夜便联合了朝中其余的几位大臣,共同弹劾司徒澄。此事本可以成的,岂料在南照夜几人之中,早就被司徒氏安插了眼线,还没等南照夜起草好奏章,司徒澄便抢先一步,联合众多党羽,在先帝面前参了南照夜一本,说南照夜伙同他人,意图推举定王篡权夺位。
最终,南照夜弹劾司徒氏不成,反被诬告,南家被夷三族,尽数抄没。臣办理此案时,曾试图找到尚在人世的南家人,可南家最后的人丁,南照夜最小的堂弟的孙女,三月前已经病亡在掖庭。南家已经没有人了。”邓锒叹道。
“不,邓大人说错了。南家最后的人,是上月亡故的。”说罢,段昶失声痛哭。
段泓忙上前安抚段昶。
“上月亡故?陛下,这……”邓锒显然不知南回的事。
“齐王所说的,是南照夜的长孙,南回。当初,南家被抄没,南回也失踪了。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知他最后成了司徒熠身边的暗卫,准备寻找机会,为家人报仇。可是,他最终为了保护齐王,死在了司徒府的那场爆炸中。”
“太可惜了……”邓锒唏嘘道。
段昶堪堪止住了哭,抬头问道:
“邓大人,后面的事呢。你是如何查到这些的?”
邓锒继续道:
“司徒澄在诬告南家的次年便病亡了,曾经与他一起行事的人继续同司徒熠沆瀣一气。司徒熠如今已经出逃,行踪不明,所幸,当初的那些人,有好些都没有走成。他们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为求从轻发落,纷纷站出来检举司徒氏多年来的累累罪行,故此,臣在查案子时,倒很是顺畅。
根据他们的供述,当年,定王家的小郡王与南回的孙女定下了亲,两家时常走动。定王曾与司徒澄有过龃龉,司徒澄便想来个一石二鸟。司徒澄先是离间了当时的兵部尚书,让兵部尚书借着给南回贺寿的时机,将一些兵器藏在盛放寿礼的木箱之中,又买通了定王府中的一些侍从,一起诬告定王豢养私兵,南回则通过兵部军器监的人,盗取了无数兵器,好配合定王谋反。先帝起先是不相信的,可司徒澄联合了朝上众多党羽,一起向先帝施压,最终,先帝只好下令彻查。
查到的一切人证物证,自然都是司徒澄安排好的。最终,司徒澄奸计得逞。他的长子司徒熠承袭爵位,继续在朝中翻云覆雨。而那些依附于司徒氏的人,则仰仗者司徒氏的权势,纵容家族中的人,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先帝在时,便曾暗中命臣彻查,如今,臣已将其所犯罪行尽数查清,人证物证俱在,如何处置,请陛下示下。”
“即便有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父皇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呢……”段泓喃喃道。
“这群混蛋,他们害了小回一辈子……”段昶刚刚收敛住的悲痛再次倾泻而出,“我要他们偿命!偿命!”
“小昶,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段泓轻轻拍了拍段昶的肩膀,道,“墨玺,昭告天下,南照夜衷心为国,然遭小人构陷,背负污名,今朕为其洗雪冤屈,封长安公,灵位入太庙。南照夜妻封赵国夫人。定王蒙冤多年,今召定王及家眷返回祁安城居住,赐金万两,以示安抚。所有曾参与过诬告定王和南家的人,家中成年男子一律处斩,尚未成年者全部流放北疆;女眷没入掖庭。九族之中,所有男子及子孙不得科考、从军;大周所有官吏及子孙不得娶其女眷为妻妾。”
“是。”
“朕本不想杀伐太甚,可朝中一派乌烟瘴气,若不如此,则积弊沉疴难除,人心难安,大周百姓更是无法安定。”
“皇兄,谢谢你。”段昶擦干了眼泪。
“你同我说什么谢。我会命人厚葬南回的。”段泓道。
借着昭雪南氏冤案和查处付氏父子案子的契机,段泓将朝堂上下尽数清理了一番,被贬谪、罢黜和下狱者无数,很多年轻且出身简单,无大家族可倚仗的青年被提拔,朝中焕然一新。
年轻人再好,到底少些阅历,有些事,需有人教,有人引着才好放手去做。最终,段泓想到了谷虚怀。
段泓想着,若不是为了避司徒氏的锋芒,谷虚怀应该还在朝中为官。失了这样的能臣,实乃一大憾事,便请谷虚怀出山,主持朝政大事。
谷虚怀欣然答应。
朝中局势渐稳,段泓便想召集史官修史。
上朝之时,他宣告了此事。
“宋庸,朕听闻,你家的千金晓诗文,通古今,乃是才女。”段泓突然道。
宋庸一怔,忙回话道:
“陛下谬赞,小女只是喜好读书,实在不敢称为才女。”
“宋卿过谦了。令嫒有如此才华,若是身居闺中,岂不可惜。不如,让她同史官一道,修订史书,你看可好?”
宋庸大喜过望,忙叩首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