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辅话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讥讽裴修年这个恋爱脑听不出来，但顾滟却明明白白，她可不是喜欢把自己的私事拿来供人消遣的人。
她冷眼看了一眼左首辅，“我倒是没想到堂堂左大人，比起左家声名对我们的私事更感兴趣。”
少女空灵又冷冽的眼神令左首辅微微眯眼，为官几十年，他只对寥寥数人目光印象深刻，而今日明显又多了一位。
“顾小姐是吗？”左首辅对她一笑，“真是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佳人，比起修年，我倒更愿意与你做做交易……”
作为一个人精，他当然看得出顾滟对刚才场面的惊讶，也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裴修年到底是什么本性，还能看出她对裴修年也不是全然信任，这完全可以利用。
他话音还未落，裴修年就冷冽道：“左大人是怕咱们的账还不够多是吗？”
“你看看……”左首辅对顾滟无奈道：“真像一条毒蛇啊，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有这么胆寒过。”
这话倒有几分真……顾滟想着不由看向裴修年，有些好奇这人都做了些什么。
裴修年对上她的目光，对她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又看向左首辅勾勾唇冷道：“左大人想吓唬人只怕挑错了对象，滟滟可是这世上最好的训蛇人。”
呸！顾滟抽抽嘴角，实在有些被裴修年这土味情话给恶心到了。
左首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眼角跳了跳放弃从顾滟身上做突破，也收敛了暧昧的态度，肃整脸色直言道：“你说的那些我不能答应你。张正川应该告诉你了，陛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又对太子十分倚重，估计用不了多久太子便能监国，而且也会成为辅政大臣，你让我这个时候去对付太子，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左大人不觉得让这位太子登基才是真正的荒唐吗？”裴修年冷笑道：“左大人你睁眼瞧瞧，朝中那些腌臜事，哪件事跟太子没有关系？啊……”他故作恍然，说道：“也对，左大人若是真的瞧不见，也不会为了不把女儿嫁给太子，行此下策把我请来按头让我做你的女婿了。”
两人对话顾滟每个字都听得明白，可是合到一起却越听越糊涂。什么叫对付太子，是有谁偷偷按了快进键吗？剧情怎么来了个大跳跃，小说这个时候哪有太子什么事？而且，裴修年是什么时候生出对付太子的心，他们有过交集吗？
顶着满头问号，听完裴修年最后一句话，倒是把她心中一个疑问解开了，原来左府是出于这个目的非要把左语儿嫁给裴修年的。那小说里，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也就是说哪怕是小说里，裴修年娶左语儿也并非什么攀龙附凤，她扭头看他一眼，这才是她认识的裴修年。
裴修年对她的目光敏感，察觉到她视线便也扭头看她一眼，下意识地摸摸她手里的杯子，看杯中的水已经凉了他直接拿过去仰头喝掉，又给她重新倒了杯温热的水。
边倒水也不忘跟左首辅继续打机锋，“我老师的例子，温大人的例子就摆在左大人面前，太子比当年的皇上还不如，若是登基，‘辅政大臣’这四个字就是悬在左家头上的一把刀。”他把水杯又塞回顾滟手中，才扭头看着左首辅，“左大人不妨仔细想想？”
左首辅沉默一瞬，还是冷道：“太子经营多年，你以为凭我加上你那位不中用的老师，就能撼动？”
“放心，我怎么会让左大人冲在前面，冲在前面的自然是小生，左大人只要在合适的时候给予我一点帮助就足够了。”裴修年笑笑，“当然，左大人还得保证你的立场足够坚定才行，朝三暮四，随风摇摆可是大忌。”
此时左首辅的脸上已经不见半分温和，冷峻如一块寒冰，“若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裴修年慢慢坐直身子，似笑非笑道：“我自然也不敢真的取左大人性命，也做不出和左大人一样用家人性命相要挟的事，就唯有把刚刚从左大人这里搜集到一些书信，送到魏大人手里。早就听我魏大人跟左大人您多有不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进跟左首辅不和？那可真是太好了……顾滟在心里一拍大腿，那让人去请魏进还真是请对了！不过……这种事情，裴修年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小子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
“你，你什么时候……”左首辅再冷静，此时也变了脸色，表情也有些扭曲。
裴修年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取出三封信，一封一封扔到桌上，边扔边道：“走私铜钱盐铁，勾连京畿大营，还与宫妃有私，左大人这日子过得真是丰富又多彩。”
他扔一封，左首辅的脸色就黑一分，到最后已经黑如锅底，再也维持不住身上那淡泊的气质，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边缘。
一旁坐着的顾滟看着桌上的信，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去扒拉，尤其是跟宫妃那封……可她还没有碰到，就被裴修年捏住手指，抬头就见他微微摇头，低声道：“我一人看过就可以了。”
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也是为了顾滟的安全。
顾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被微微一撞，也没说什么只是垂着眸子收回了手，但她随即望向左首辅的眼神却带上几分杀意，出声警告道：“左大人做事可要谨慎一点，他不会做的事情可都是我最擅长的，今天贵府上下的血迹，只怕还未清洗干净呢。”
听到她这话，左首辅那几乎要把裴修年活吞了眼神才稍稍收敛，又扫了一眼两人，冷笑道：“你二人还真是珠联璧合！”
“这也被左大人看出来了？”裴修年笑道。
顾滟这次只冷哼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怪只怪，左大人把我关在什么地方不好，偏要把我关在你的书房旁边。要是左大人，会认得出不进来看看有什么秘密吗？”裴修年又继续道：“左大人，时候也不早了，我家滟滟今日恐怕都还未吃过一顿热饭，我们速战速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