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修年回来，听说张夫人送来些下人，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情。
因为前世也是如此，那时他家哪有这光景，别说娘和妹妹，就连他自己也是两眼一抹黑，全靠张夫人派来的人帮他打理着家里一应事务。
可刚开始的时候，院子里也还都是一片乱糟糟的，哪有现在这样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
他把三个小厮安排好，就按捺不住，去了顾滟院中。
顾滟正在对账，只抬头看他一眼便又低下头，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滟滟，还在生我的气？”他走过来，坐到她跟前的凳子上。
他一靠过来，顾滟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蹙蹙眉冷道：“一身酒气，不在自己房里歇着，跑我这来做什么？”
“来谢谢你。”他往旁边挪了挪笑道。
闻言，顾滟轻哼一声，没有回答继续看账本。
“别生我气了。”裴修年放软了语气，低声道：“我错了，不该嘴上没个把门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以后我一定不乱说了。”
什么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他到底是来认错来了，还是来表白来了……顾滟越听越不对，扭头怒视他一眼，“裴修年，你不能要点脸皮？”
裴修年下意识就想问句，脸皮是什么？可面对她含着恼怒的眸子，把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滟滟你总算正眼瞧我了。”他笑道。
这话让顾滟忍不住翻翻眼皮，“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的脸皮估计早已经被狗叼走了。”
“这倒没有……”
被她一瞪，裴修年赶紧闭上嘴，赶忙道：“滟滟说什么就是什么。”
瞧他这没脸没皮，一副死无赖的样子，顾滟就知道他没少喝酒，懒得再跟他说下去，冷声道：“有事说，没事赶紧走，别在这烦我！”
“是有点事。”裴修年冲她一笑，在身上摸了摸，又冲她一乐，“我忘带了。”
顾滟冷眼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我这就让庆生回去取。”他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冲外面的庆生嘀咕两句，走回来又冲顾滟傻乐，“庆生脚程快，一会就能拿来了。”
“你先说说，什么东西？”顾滟抱着手臂看他。
裴修年却摇头，“不能说，得看。”
还挺神秘……顾滟撇撇嘴，冷道：“要是敢耍我，我饶不了你。”
“不会的！”他摆摆手，拿起水壶给顾滟杯子里续上水，问道：“听娘说，你明天去牙行？”
顾滟也不看账本了，托腮看着他，“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一喝酒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有些腻歪人，说话也比平时坦白，是个套话的好时候。
“我想跟你一块去。”
“跟我去干什么，前院人手还不够？”顾滟又问。
裴修年摇头，“前院人够了，只是我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也不能什么事都不过问。”
“你？”顾滟轻哼，“一家之主？”
“名义上的，外人看来的……”裴修年笑道：“滟滟才是咱们的家的一家之主。”
顾滟并未应声，只是微微挑眉，显然对他这话很满意。
“说吧，到底什么目的？”她冷声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裴修年颇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道：“我有些不放心你去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以前我不跟着你，你就老出事，这回来了京城，我更害怕让你自己出门。”
说完这些，他又赶紧道：“这都是我心里话，我不想说的，是滟滟你非让我说。”
顾滟上下扫了他一眼，有些怀疑他今晚上是不是就是趁着酒意来诉衷肠来了，肉麻又腻歪，让她忍不住搓了下胳膊。
不过他这样还挺可爱的。
她往他眼前靠了靠，托腮盯着他，调笑道：“裴修年，你不是说庆生一会就回来吗？”
这样近的距离，裴修年似乎都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他放在膝上的手猝然握成拳，费了好大功夫才没有当场失态，维持住了醉酒的模样。
可他的喉头还是忍不住耸动一下，看着顾滟的眼神也晦暗起来。
离这么近，顾滟注意到他喉结耸动，她眨眨眼，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脸“轰”的一下爆红，赶紧退开，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是有意……你，你不许胡思乱想！”
“滟滟怎么知道我在想……”
这回顾滟精准的一把捂住他的嘴，被手心柔软的触感惊到，赶紧收回了手。
可看他还要说话，顾滟赶紧把帕子拿在手里，隔着帕子捂住他的嘴，急道：“我不听，不许说！”
裴修年没有躲也没有拿开她的手，只是看着她，笑弯了眉眼。
“公子，东西取来了。”
就在顾滟羞愤欲死的时候，传来的庆生的声音，这一刻他的声音对顾滟来说无异于是天籁。
她赶紧扬声道：“进来！”同时松开了捂着裴修年嘴的手。
当着庆生的面，他肯定会收敛一下……吧？顾滟瞥了他一眼，莫名有些担心。
好在裴修年还没有彻底放飞自我，面色平常的接过了庆生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卷画轴。
不等顾滟反应，裴修年就把画轴展开，举到了顾滟眼前，笑问道：“滟滟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