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目光冷冷地扫过蒋氏,“二弟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说瞧见我和陌生男人在一起,可有证据?”
“若是拿不出证据,平白污蔑我,这侯府的家规,怕是容不得你!”
陆延骁的面色已然黑得犹如锅底,咬着牙道,“弟妹,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信口雌黄!”
陆子语见父亲发怒,一脸茫然紧紧拽着离桑的衣角。
蒋氏嗤笑一声,她就知道,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事。
“大嫂既然如此急着给自己定罪,那就不要怪妾身不讲情面了。”
“侯爷,妾身有证人。”
说罢,抬手一拍,“小瑶,出来说说,你当日都看见了什么?”
看这模样,似乎早有准备。
离桑依旧神色淡然,镇定自若稳坐在椅子上,还顺手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陆延骁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战战兢兢在厅中跪下的丫鬟。
“将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如实说来。”
那丫鬟这才小声开口,“回侯爷的话,前日下午,奴婢在扶桑医馆外看见夫人……”
“夫人与一个年轻男子谈笑风生,举止亲密,奴婢担心此事传扬出去对侯府声名有损,不敢有所欺瞒!”
蒋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你可是亲眼所见?”
小瑶重重磕头,“奴婢以性命担保,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找扶桑医馆外的摊贩们取证,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她说得如此笃定,场中众人都免不了心中泛起嘀咕来。
离桑与陆延骁的确夫妻不合,若趁着他不在京中做出这样的事……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女人才不会做出这种事。”
最先开口说话的,却是坐在陆延骁身边的陆子安。
这倒是令离桑有些惊讶,又听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她这么狡猾的人,真要是想偷偷做点什么坏事,能让你逮着小辫子在这里逼问?”
离桑:“……”
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陆子语捏紧离桑的手指,迈出一步站在离桑面前,抬起下巴直视蒋氏,“我相信娘亲!”
“她每日忙里忙外打理侯府和国医府,还有抽出时间去管医馆,还要被我和长生弟弟缠着,哪里来的时间去做坏事?”
陆延骁见两个孩子如此维护她,免不了一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子安都站在她那边了?
蒋氏并不将两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意有所指的笑道,“大嫂真是好本事啊,将两个孩子骗得团团转,都争着抢着的相信你保护你。”
陆子安皱眉,怒声斥道,“胡说什么,谁相信她护着她了?”
“好了。”
离桑抬起手,制止了场中的争吵。
“你那日看到的男子,是否一身宝蓝色锦衣,眉清目朗,但瞧着吊儿郎当桀骜不驯。”
众人都是一愣,蒋氏更是一张脸都快笑烂了。
“侯爷,你听见了吗,她可是自己承认了!”
却不想,陆延骁并未迎来想象中的暴怒,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
离桑抬起目光看了蒋氏一眼,“你要说的就这些了吗?”
蒋氏错愕的看着她,又看向陆延骁。
被揭穿甚至亲口承认与外男亲近,她却半点没有慌张之意,方才侯爷明明已经有了动怒的迹象,反倒在离桑承认之后平静下来了。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唇边噙着一丝冷笑,“弟妹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侯爷听我所言,不怒反倒消了气?”
“因为当日下午,这丫鬟所说的男子,与他曾同乘一辆马车。”
厅中众人面露惊异,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向离桑,也不知想到何处去了。
离桑继续开口,“有一件事,诸位恐怕不知道。”
“几个月前,我母亲的母族江南白家,寻亲到京中,找到了我。”
“方才弟妹所说之人,便是我母家表弟。”
蒋氏听完,暗自狠狠剜了那丫鬟一眼。
该死的,先前分明查过,离桑就是离府从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生母早在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哪里能想到她还能认一门儿亲戚?
眼看大好的机会,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泡了汤,只能不甘的道,“那看来是我误会大嫂了,实在不好意思。”
又低声嘟囔,“谁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亲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是我说你啊大嫂,就算是你母家的表亲,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近,被别人看了去也容易影响侯府的名声,你还是多注意点吧。”
离桑却是冷笑一声,“我同他交谈如何用药,便算亲近?”
“身为国医,你大嫂诊过脉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交代每一个病患需要注意什么,都算亲近?”
她神色很冷,面上全然没了从前那般淡然从容。
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气,她今日本就疲乏劳累,还要应付她这些肮脏龌龊的伎俩,不来火气才怪。
主要蒋氏今日用的是她最看不惯的手段,尚未查证之下,便妄图以流言蜚语来污蔑一个女子的清白。
平日看惯了她那张淡然的脸,猛地见这副样子,有几分说不出的渗人。
蒋氏一时间有些发虚,“既然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是了。”她扯起一抹勉强的干笑,“弟妹都是为了侯府着想才关心则乱,大嫂切勿往心里去。”
“误会?”
离桑眯着眼,冷冷直视她,“你若在意侯府颜面,又岂会在今日这样的时候来兴风作浪?”
“不查清真相,仅凭猜测便凭空造谣,意图污蔑侯府当家主母清白,挑起争端。”
说话间,她砰的一拍桌站起身来,气势格外摄人。
周遭空气仿若瞬间凝固,众人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你以为凭你一句毫无诚意的‘不好意思’,和简简单单‘误会’两个字,便能将这蓄意污蔑之事就此揭过?”
缓步行至蒋氏面前,声音冷若冰霜:“目无礼法,不敬主母,今日若不加以严惩,日后这侯府家规如何服众?”
蒋氏一听家规,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大嫂,真的只是误会…… 我也是关心侯府,一时糊涂……”
“糊涂?” 离桑怒极反笑,“要是一个两个都像你这般糊涂,侯府上下不被搅得乌烟瘴气?”
陆延骁沉默不语,并不打算插手离桑如何处置蒋氏。
陆恒想说话,却见二房老夫人摇了摇头。
今日之事,谁来劝恐怕都没用。
不为别的,但是为了立威,蒋氏也免不了一顿处罚。
如若不然,离桑这当家主母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又如何服众?
不等蒋氏继续求饶,便听见离桑冷厉的开口道:
“依照侯府家规,散布谣言、污蔑主母,杖责三十,禁足半年,以儆效尤!”
蒋氏霎时吓得面色铁青,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嫂,我错了,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声泪俱下的求饶,膝行至离桑脚边,试图抱住离桑的腿。
离桑眉头紧皱,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冷光,不愿让她触碰分毫。
蒋氏见这招不管用,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二房老夫人,哭喊道:“母亲,您救救我!”
“三十大板,这是要我的命啊!”
二房老夫人见她这般凄惨模样,忍不住开口求情。
“离氏啊,这蒋氏虽有错,但她也是一时糊涂。”
“你便念在今日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饶了她这一回吧。”
离桑并未被这番话打动,神色依旧冷然。
“老夫人,正是因为今日是除夕,她却在如此阖家团聚之时挑起事端兴风作浪,更不可饶恕。”
“若今日不按家规处置,往后侯府众人皆效仿她,肆意造谣生事,不敬我这主母,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江若水也在一边帮腔,“大嫂所言极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祖宗礼法不可废,既然做错了事,那就该接受惩罚。”
二房老夫人听了,一时间根本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言,只得无奈作罢。
蒋氏见状愈发慌乱,转而将矛头指向那个丫鬟,恶狠狠地吼道。
“都怪你这贱丫头,在我面前来胡言乱语,才害我误会了大嫂!”
那丫鬟吓得匍匐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止不住的朝离桑磕头,“奴婢知错,是奴婢不长眼,请夫人责罚!”
离桑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禀报给你你也大可自己调查清楚再做打算,若非你心术不正,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又看向那丫鬟,“既然你认错,便与你家夫人同罪。”
言罢,侧目看向外头的管家,“还不带下去?”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便指挥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架起蒋氏往外走去。
蒋氏一边挣扎,一边哭着求饶,“大嫂,大嫂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嫂!”
“母亲,母亲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