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城艾蒙派缇王宫内,神情恍惚的查理尼三世仰躺在王座上,呆呆看着穹顶上那些冰冷又栩栩如生的众神浮雕像。
几名元老安安静静站立,看着查理尼三世那不停颤抖抚摸王座鎏金狮头的手,都用余光互相使眼色却又保持着沉默。
“怎么样...了?”查理尼三世突然腰酸背痛般费力坐起身,昂脸斜目盯着大殿里穿着紫袍的元老们道,“还没有吗?垩德罗的人头,还没有人送过来吗?是我的悬赏不够诱惑?还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都是废物!”
望着查理尼三世呆滞又惶恐的眼睛,头发花白但闪着亮光的尤利·迪奥多左右看看,迈步上前道,“虽然厄姆尼人已经在干涸的长滩登陆,但最后的决战还没正式开始,也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急于进攻,而咱们的军队因为食物短缺有些气势不足,所以正在与他们对峙。不过确实险象环生,据前线消息称厄姆尼军队有重装步兵十万,而且还有将近两万的坎帕尼和奎托姆叛军做呼应,咱们目前只有不到四万步兵,八千骑兵,另外卢卡斯森林的狼人在清泉口保卫战中元气大伤,确实很拼,几乎是和突入的厄姆尼军团同归于尽,所以我们失去了最强大的弓箭手;而占领托拉姆港的撒不莱梅、伊布塔姆联军按兵不动,看样子他们想看着咱们和厄姆尼人两败俱伤,所以等彻底击败厄姆尼人和叛军,咱们可能还得面对撒不莱梅、伊布塔姆,他们垂涎托拉姆港已经不是一年两年......”
“布雷·考尔呢?他在干吗?这个帝国最忠诚的男人,天下无敌的猛将,他在干吗?为什么不来儬王保国?”查理尼三世突然瞪大眼珠吼道。
尤利·迪奥多诧异地侧脸看了眼满胡子鼻涕口水的查理尼三世,压低声音道,“他不是死了吗?二十年前就死了!不过他儿子兰德·考尔也善于征战。”
“死了?为什么要死?难道他愚蠢到喝下了我赐给他的毒酒?是不是也有人像他一样觊觎我的王位?”查理尼三世胡言乱语地同样侧脸紧盯着尤利·迪奥多。
尤利·迪奥多偷偷瞟了眼有些精神异常的查理尼三世,谨慎地弯腰行礼道,“他是伤风引发心疾猝亡,而且整个伯尼萨帝国都以推崇艾蒙派缇家族王室为荣,其他人没有资格染指。”
“但我确实想过要毒死的他!”王冠耷拉的查理尼三世压低声音鬼祟道,说完望着低头恭顺的尤利·迪奥多,又环顾其他十几位元老,再次压低声音道,“你们真的也是这么想的吗?”
看着长探脖子、表情诡异的查理尼三世,众元老面面相觑、又忙将手放在胸前齐声道,“吾王永在!”
查理尼三世晃晃悠悠站起身,拖着厚重的金色长袍来回走动,突然转身死死盯着大殿里的人们。
而众人看着眼球凸起、用余光打量自己的查理尼三世,都战战兢兢低头不语,并默契地向尤利·迪奥多身后靠拢。
察觉到查理尼三世左右打量的眼神最后落在自己身上,浑身出汗的尤利·迪奥多再次从怀里掏出个精致银盒道,“王上,我又从高人隐士那里买了些神药,这些效力更强。”
查理尼三世慢慢往后收着身子,凸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四下乱转,又突然盯着尤利·迪奥多压着嗓子道,“高人隐士?还是藏在安卡图丛林里的瓦莱家余孽?”
尤利·迪奥多惊愕地抬起头,看着查理尼三世暴怒的脸和他背后手握剑柄的米勒,脸色煞白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但都知道他是个苦行的隐士...”说着将盒子中的白色晶体粉末用指头蘸着放入口中。
打量着浑身发抖的尤利·迪奥多,查理尼三世嘴角抽搐,突然哈哈哈咆哮道,“无所谓,反正已经朝不保夕,无论你们是否和那些卑鄙的乡巴佬领主们里勾外联,无论你们私底下商议在我让出王位后如何处置我,都无所谓,但有一点,你们已经失去了忠诚的光环,会和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尤利·迪奥多惊恐地将手中银盒掉落在地,左右张望想要逃离,查理尼三世却大步猛冲上前,一把薅住尤利·迪奥多紫袍领口,满嘴酒气、口喷唾沫咒骂道,“你这个脏脏的婊子,不管你和兽血家或者清泉口那两个叛贼眉来眼去了多久,也不管你偷偷给那些安条克的疯子教徒送了多少粮食,记住,我的王位是用血换来的,你们如果想得到它,最好算算自己能流多少。”说着将尤利·迪奥多重重扔在地上。
看着查理尼三世带着米勒摇摇晃晃向王座走去,还顺势弯腰将那个装有乌喉霜的盒子捡到手中,躺在地上的尤利·迪奥多松了口气,突然神经质地咬牙切齿大声道,“你以前说的话算数吗?”
查理尼三世顿时遭雷击般站在原地,而大殿上的几名元老慌忙向后撤着远离尤利·迪奥多。
“当然,艾蒙派提家族的召令就是伯尼萨帝国的诏书,既然王上已经当众宣告,那就不可撤销!”顺着大殿外传来的声音,人们纷纷回头,只见拄着黝黑手杖的阿契索风风火火走到尤利·迪奥多身边,面带不屑地挖苦道,“堂堂帝国元老,居然躺在冰冷的地上,羞耻也该有个分寸!”
尤利·迪奥多扭过脸,看着身形消瘦、面容枯槁的阿契索,顿时来了精神地站起身道,“你不在前线指挥作战,跑回来干什么?难道想临阵逃脱?”
阿契索双手拄着那根弯曲的黑手杖,慢慢回过头盯着尤利·迪奥多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命,而且我已经替王上发布了正式诏书,凡是能取下垩德罗首级者,以后将坐上金狮王坐,也就是成为伯尼萨帝国的新君王!”
众元老再次大惊失色往后退着,似乎担心元老阿契索会命丧当场、血溅四方。
元老尤利·迪奥多反应片刻,抬起手指着阿契索向查理尼三世道,“王上,真正的叛臣贼子在这里,快让米勒取下他人头。”
但查理尼三世却萎靡不振地转过身,面容脱相地盯着阿契索良久,最后坐进王位有气无力道,“随便你吧,最起码我不会突然被揪下来!”说完瘫软在王位上开始猛吸银盒中的白色粉末。
看着查理尼三世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阿契索扭过脸,抬起黑手杖将尤利·迪奥多举着的指头慢慢拨开道,“没有什么乱臣贼子,都是帝国的肱肝忠胆,所以谁拿到垩德罗的脑袋,谁就是王者,包括你们其中任何一位!”
十几位元老看看王座上神志不清、喃喃自语的查理尼三世,又扭脸看看泰然自若的阿契索,都呆若木鸡又举棋不定地盘算着什么。
阿契索叹着气不停摇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瞻前顾后,莱德公墓的乞丐都跃跃欲试,更何况那些强大的领主。”
尤利·迪奥多回身望望身后那些手抓衣襟的元老们,犹豫地微倾身子向阿契索道,“你敢用全部身家做担保?”
阿契索微微一笑,伸手露出掌心中的飞狮戒指,又扬了扬眉毛冲查理尼三世身后的米勒道,“王上累了,你扶他回寝宫休息!”
皇宫卫队长米勒将手放在胸前微微行礼,搀扶着查理尼三世向大殿侧门走去。
众元老惊骇地看着顺从的米勒,又眼睛放光地盯着拄着手杖、趾高气昂的阿契索。
阿契索却不紧不慢道,“去吧!告诉你们支持的那些领主或者教徒领袖,甚至是匪徒,谁取下垩德罗的脑袋,谁将是伯尼萨帝国之主,请你们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众!”
顿时,元老们手提长袍撒腿向大殿外跑去。
而阿契索却在他们身后抑扬顿挫地大声道,“不过可能已经晚了,因为我已经命人将告示贴满了巨石城角角落落,信使、信鸽已经满天飞!”
《盖兰之歌》:风刮雪割,我们活着,病痛残肢,我们活着,妻儿离散,我们活着,他们想让我们死去,但我们活着,因为死亡是畅快...活着更是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