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堡辖区中的中心街道,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八上下的黑袍身影在街上缓慢地走着,这种奇怪的装束并没有引起当地民兵的注意,倒不如说是这种打扮对于异种来说算得上是再正常不过了,有的时候士兵们会拦下眼前的那些披着黑袍的庞然大物,还以为是谁往汽车上边套了个黑布在那边开,结果袍子一揭开才知道这里面是个牛头人...
萨菲尔看着街道上的景象,一切如常,那群依仗着背后异人靠山的人类对着某些没办法第一时间反抗的弱小种族动手动脚,巡视的民兵熟视无睹,但只要异种胆敢表现出哪怕带有一丝攻击性的举动,下一秒就会被制式步枪打成筛子然后丢出城区外。
不过这会他倒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景象——小巷中,一群人正围着另一伙服装风格分外奇怪的旅行者说着些什么,为首的少年显然是一副为难的模样,他挠了挠脑袋,回头看向身后穿着一身奇怪修女服的妖艳女人:
“他们要打劫我诶,怎么办啊?警官先生...”樊剑虽然脸上挂着一副为难的神色,可嘴巴里面吐出的话语尽是戏谑,全然没把那群早就已经为非作歹多时的劫匪放在眼里。
“我们也得刮下来一些油水,如果对这些损失耿耿于怀的话,凭借人类的身份,去找那些半兽人挽回些损失也行...”男人狞笑着将手伸向了岚,“这位小姐似乎血脉不纯呐...这种低劣的种族可不能待着这里。”
“你是嗨大了吗?”
岚皱着眉头说道,她捕捉到了男人身上有些奇怪的情绪波动,看着对方缓缓逼近的手,只一眨眼间,男人的手臂便被整个斩落,她完全可以一下便将对方的脑袋剜下来当尿壶,但当下还有些事情得问清楚。
还未等他痛呼出声,站在前头的樊剑便“配合默契”地将男人的嘴捂上,侧身一个过肩摔便把对方整个人带进了小巷深处,“他飞叶子了,我们得帮忙让他清醒清醒。”嘴里这样说着,周围一阵诡异的黑雾弥漫开来,将萨菲尔的视野尽数遮蔽。
待到雾气散去之时,眼前的街景已然恢复如初,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一般,樊剑百无聊赖地走出小巷,随手将手中男人断臂上的饰品撸下揣进包里后,便将断臂抛向身后。
那东西在空中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过后,便落在了德文的手中,他低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将这支断臂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萨菲尔看着德文,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是个什么种族?一米九几的身高,再加上那对尖耳朵,但看着那副面孔...难不成是什么哥布林或者是巨魔的亚种?他完全没法将眼前的“怪胎”和精灵联想到一块去,但鬼使神差之际,他仍是情不自禁地对德文使用了探查魔法...
樊剑正在前头说着些什么,带着一行人渐行渐远,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德文的动向那般,而身处队伍末尾的精灵却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回头,德文与萨菲尔那对逐渐泛起火光的双眼对上了。
【这就是那个幸存者...我找到你了...】萨菲尔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向斗篷下的短弓。
【...】
德文的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想法,血脉间的共鸣将萨菲尔的恶意尽数传递进了他的脑中,当然,还有一部分小小的“附赠品”——对力量的渴求。
...
“所以...我们应该从哪个方面下手?”岚看了眼身旁毫无危机感的樊剑,这家伙嘴里冒出来的“计划”从来都是真假参半,她留了个心眼,事先问了一句。“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打算去酒馆里边先喝上一杯才有精力思考。”
“倒是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樊剑往身后看了看,德文不知去向,就连一直跟在几人身后没吭声的徐子涵也不见了,李珍茵和温特尔被他支开到城镇的另一端找线索...应该说此时此刻,他预想中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行。
樊剑回过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酒馆,在那里,几个民兵正围在一个半兽人女孩身旁拳打脚踢,全然没有在意对方的求饶,岚顺着樊剑的手看了过去,当即跑了过去:“混账...你们在干什么?”她说着,脚底下的阴影中便窜出一道人影,三两下便将几人打翻在地。
“你在可怜一个【杂种】?噗呵呵...真是白瞎了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囊了...”被岚压在身下的民兵惋惜地端详着对方的外貌,摇了摇头,换来的则是魅魔那充满了纯粹怒火的拳头。
一下,两下...直到对方那覆盖在面巾之下的脸庞彻底扭曲变形,她才收了手,周围的人们似乎对当下的情景已经司空见惯,停下脚步叹息一声便不再停留,生怕那些士兵将怨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岚看着地上已然重伤晕厥的几个民兵发着愣。
可能就过了数十秒的时间吧...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缓缓逼近,行人们纷纷让开道路——灰岩堡紧急反应部队,樊剑远远地看着这会已经暴起,打算将这些为虎作伥的执法人员全部消除的岚,埋低脑袋悄悄挤进了围观的人群。
为首的长官举枪瞄准了冲向自己的岚,可周围却诡异地泛起了一阵黑雾,令他难以捕捉对方的身影,正当他愣神之际,还未彻底铺展开来的暗元素却又缓缓收缩,渐渐地被引导向了某处...
失去了影魔法遮蔽身形的岚很快便被反应过来的民兵生擒,在被押走之际,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正与民兵队长对话着的樊剑...【真他妈是个馊主意...】岚还没来得及多想,脑袋后头便传来一阵钝痛感——身后的民兵一枪托砸在了她的后脑上,她神志不清地晕了过去。
而此刻注意力早就被手头的恶魔吸引过去的民兵们并没有注意到...樊剑的脚不动声色地踩在了岚身下映出的影子之中。
...
樊剑看着带着岚渐渐远去的民兵部队,打了个哈欠——现在的他是正在休假期的“数据流”,用一个已经存在的家伙充当“马甲”,比起信口开河地虚拟出来一个角色来说,工作量倒是减轻了不少...
他早早地就让温特尔将午托利亚的内部资料篡改,再加上二人都同属东亚人种,估计一天两天之内教皇都难以辨别信息的真伪,而这段时间里...他便已经能够从这些民兵手头挖出来不少新的消息了。
但冥冥之中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尽管不太强烈...樊剑清点了一番包中的各类储备物资,打算去民兵的据点将那个倒霉的魅魔条子救出来,可这会他的脑中却在隐隐作痛,似乎又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记忆开始涌了进去,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皱着眉头迈开了脚步。
【死期将至】
脑海中朦胧的景象渐渐凝实,虚无的黑暗中浮现出这么几个大字,樊剑瞪了瞪眼睛,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一个穿着民兵制服的人类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嘴唇微动着吐出了渗人的低吟:
“终究是棋差一着,【贪婪枚举】...教皇大人正在看着你。”
樊剑的意识经历了短暂的断层,等到几秒之后,他从黑掉的视野中恢复如常之际,眼前的景象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他看见了自己的背影,而此刻,他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是吗...”占据着对方身体的樊剑歪了歪脑袋,眼神在不经意间瞟向了前方。“这个时间...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真是作茧自缚...”
话音刚落,察觉到岚已经脱逃的民兵部队便已经赶来回来,樊剑当即抽出这具身体背后的佩枪瞄准了占据着自己身体的异人,大声喊道:
“别靠近他!那家伙是个异人!”说罢便当机立断地朝着对方膝盖处开了枪,眼神里浮现出了恰到好处的【狂热】,他全然没在意...那具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
【瞄准了非要害部位吗...你似乎开始畏惧“死亡”了...】“樊剑”狞笑着扶墙起了身,贴身上衣里传来鼓鼓囊囊的触感,他作势便要掏出枪来...在这座城市里,胆敢反抗的异族都会被当场打成筛子,只要自己作出任何可疑的动作,这具属于【贪婪枚举】的躯壳就会被彻底破坏。
一个异人失去了自己的【馈赠】之后还会留下些什么呢?只有自己造下的孽与屁股后面追着的仇家...以及一具孱弱的躯体,这样他便已经杀死了一位异人,不...应当说是【净化】。
“我早就说过了,【你是一个异人】...那么,这群妄图跻身成为我们这种上级种族的白痴会怎么做呢?他们真的舍得将你击毙吗?”
士兵躯壳的口中吐出了莫名其妙的话语,不远处逐渐逼近的民兵见到“樊剑”有所动作,却将手头已然取出的步枪挂回了背后,从腰间的绑带中取出了麻醉用枪。
“多谢帮忙,自以为是的蠢货,这下,你们的【防线】便是真正的如同虚设了。”他说完,将自己脸上的面巾重新戴好,默不作声地遁入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身影。
“樊剑”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摸了摸脖颈处的飞镖,麻醉药很快便从颈部静脉侵入中枢脏器,他两眼泛白地昏了过去,脚下的阴影不动声色地蠕动着,没过多久便恢复如初。
...
灰岩堡北部区域,【净粹圣殿】之中某处隐藏的房间中。
教皇坐在书桌后,只是轻轻一抬手便将面前堆放着的资料吹散开来,那上面是有关樊剑一行人的相关资料,她摘下自己脸上的仪式面具,冷眼看向面前站着的邮差,默默地将手放了下来:
“你特地来给我送这个?”她站起了身,周围的家具都开始因为不明所以的原因隐隐晃动了起来,“挑衅?”
教皇的手指只是轻轻一点,身前的书桌便像是出膛炮弹一般朝着前方的樊泽直冲而去,可下一秒,声势浩大的攻击便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樊泽悠哉悠哉地一屁股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摊手说道:
“例行的【工作交接】,别那么剑拔弩张。”他打量着教皇的外貌,自己先前似乎从来都没有在城市里见过这张脸,恐怕也是得到异常强大的馈赠而一飞冲天的小混混...或者是【夜间工作者】什么的...罢了,又是无聊的观点,自己和那个便宜哥哥倒是越来越像了...
她算得上是一个很标准的欧洲美人,几乎符合了每个性癖方面包括了白种人在内的人的胃口,甚至连发色都是金色,但自始至终,对方看向自己的表情都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戾气,不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是那种恨不得当场除之而后快的杀意,樊泽以前当公司代理人的时候对这种视线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KKK?亦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种族主义?沙文?这种事情还是留到以后再去思考吧...】他摒除了内心里浮现的杂念,眨了眨眼后随即说道:
“【特殊小队】现在都在什么地方,【火行】、【木行】、还有【水行】...我需要知道这三位异人的行动计划。”
“我连一个单词都不想告诉你,低劣人种...”她的话音未落,门口的固定式电话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教皇缓缓起身,径直走了过去,连看都没有看樊泽一样,俨然一副把他当空气的姿态。
“讲。”
“【队长】...【替身】失联了。”
她愣了片刻,很快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开口指挥道:“去问问监狱那边有没有新的囚犯被押送进去,另外叫各级士官对麾下士兵进行审问,有别的发现之后再联系。”
等教皇再回过头时,樊泽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在先前坐着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张字条:
【“平衡”已经被打破,是时候让演员落幕了。】
偌大的空白处只写下了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谜语,她扭头看向自己先前的座位,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一架书桌,将那不堪重负的破旧椅子压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