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花即刻开帐点卯,将大小军将一一点到,待众将退去,她留下焦赞,穆瓜两人并把怀疑枢密使王钦为辽军奸细的事情告知他们,并面授计策,引蛇出洞。
昨日王钦见王兰英来借粮,今日宋军易帅,他心忧事变?,遂急书一信,详述近日诸事,欲报于萧天佐。与上次一样,他更衣夜行,从宋营后面溜出关去。
当夜,张金花派焦赞和穆瓜并携十名精壮校尉在通往辽军的要道旁选了一个隐蔽处埋伏,见王钦匆匆走过,焦赞一声号令,众校尉忽然跳出来把他按在地上。
王钦匆忙说道:“我是奉密旨前往辽军查探敌情的,你们是谁?敢抓朝中重臣?”
穆瓜怒道:“抓的就是你。”
焦赞从王钦身上搜出一封密信和通往辽军的令牌,此时王钦知道事已败露,无言以对。
几人把他五花大绑押回了张金花的行营。王钦跪在下首不敢抬头,张金花把那封密信打开,上面说道:“近期宋营军情有变,西岐知州前来宋营借粮,已得应允,故此宋军短粮;宋帅杨延昭患病,易帅与穆柯寨张金花,此女子无临战经验,军中多有将领不服,此时攻宋乃大好时机,三关决难把手。”
张金花一拍桌子,怒道:“王钦,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证据确凿,王钦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张金花命人把王钦押入大牢,又将此事告诉了八贤王。八贤王大惊,叹道:“我和王钦同朝为官多年,没想到此贼是辽国奸细,我这就上书官家,让官家派人将此贼押解回京。”
八贤王心里甚奇,王钦在朝中多年都未露出马脚,而他在三关刚刚作案就被张金花擒获,遂向她请教。
张金花道:“昨日王兰英来我营借粮,我把借粮的事情散播出去,而又叫杨延昭假装生病,由我接掌帅印,这逆贼以为我军中有变,故放松警惕,必会和辽军私信,由此我趁机抓他,这招叫欲擒故纵。”
八贤王称妙哉,这时王兰英走了进来,说道:“金花妹妹,难道你借我粮只是为了抓贼,而并非真的借给我?”
张金花跑到王兰英身边,抓起她的手说道:“姐姐说什么呢?我既然答应借给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张金花送走了八贤王和王兰英,手中拿着王钦写的密信,思索许久,继而她铺开桌案,拿起纸笔,写了一封假密信交给焦赞,对他说道:“你身材和王钦相似,你假扮他拿着这信给辽军送去,顺便察探敌情,此事很是危险,你要多加小心。
又过一日,焦赞拿着假密信前往辽军阵地,由于此前王钦传信都是三更夜,加上他害怕走漏风声,在辽军阵营不会久留,而王钦毕竟是宋国人,萧天佐不轻易与他见面,两人往往都是通过卫兵传递消息,故此焦赞前往辽营,并未引起辽军怀疑。
那夜,韩延寿、萧天佐和姜北萍在营内吃喝,他们见信中所道:“穆柯寨穆羽父女携兵粮投宋,又有西岐州王兰英携上万人马助宋,杨家将均已抵达三关,如今宋军军粮充足,实难攻破,宋朝皇帝腐败无能,一年之后,待宋兵粮绝,再攻不迟。”
这时,有辽兵来报,说王钦派人送来礼物,萧天佐出门查验,只见几个兵搬来一口大箱,里面有金银细软,黄金翡翠,都是张金花从穆柯寨里搬来的。
萧天佐大笑道:“这个王钦有心,既然如此我们就叫辽军再多活一年。”
韩延寿道:“萧太后叫我们摆阵破关,如今还要再等一年,我怕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萧天佐笑道:“三关如今已是我辽国囊中之物,不过前几日耶律辉刚从关上败下来,如今我军将士气受损,杨家将果然名不虚传,既然王钦说杨家将和北汉人携粮投宋,那我们不妨再等段时日。据我所知,现在宋国赵恒沉迷祭祀封禅,多收苛捐杂税,搞得民不聊生,想叫那赵皇帝救济三关,简直是痴人说梦,等他们粮绝,三关不攻自破。”说着萧天佐大笑起来。
八贤王听说张金花用一封假的密函把辽军骗了,不知是何计,这日一早,他来到张金花行营,再次向她讨教。
张金花道:“我利用王钦这个狗贼写了封假的密函给辽军送去,信中说我军兵精粮足,叫他们一年后再来攻关,这招叫反间计。”
八贤王拍手称妙。
这时,张金花向八贤王说道:“金花想告假一段时间。”
八贤王道:“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况且辽军随时可能攻关,你走了,谁来指挥宋兵打仗?”
张金花吩咐旁边的士兵把杨延昭请来,不一会杨延昭进到行营,张金花举起帅印递给他,说道:“既然君舅爷是假病,那元帅一职还是由他来当。至于辽军那边,他们定不会轻易攻关。”
杨延昭接过帅印,问道:“请问张将军要去哪里?”
张金花道:“前几日杨五伯有一事托我,我想去西边一行,还请杨元帅,八贤王允假。”说着给二人拜拳。
八贤王道:“张将军善用计谋,想必已权衡缓急轻重,既然如此,那这假我允你,只是你将粮草送给王兰英,如今我宋军短粮,怕支撑不住多久了。”
张金花给八贤王行礼,道:“正因如此我在密信中拖延辽军攻关的时间,叫我军趁此机会囤积粮草。”
杨延昭问道:“请问张将军有何对策?”
张金花摇摇头,道:“目前我还未想出来,不过躲在军营里只是异想天开,不如出去走走,也许走上一圈这问题就解决了呢!”
这夜,张金花把焦赞叫到营中,对他说道:“焦兄,我要出门一段时间,只是有件事情我还需要你去做。”
焦赞给张金花深揖,说道:“将军有何事,属下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张金花见焦赞如此衷心,深感欣慰,说道:“辽军的萧天佐不是三岁小孩,我们虽然骗他一次,但是要想一直骗他岂是易事?”
说着张金花拿出十封密函递给焦赞,说道:“我已审讯过王钦,这狗贼每月中旬和辽军私通一次,我走的这段时间,你每月假扮王钦去给萧天佐送信,我信中安抚他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极为危险,如果你感觉不对,就用走为上计,只管逃跑,如果三关有异动,你就派流星马去金沙滩找我,我会尽快返回。”
张金花告假一事在营中传开,杨宗保见自己媳妇要出远门,极不放心,想一同前行。张金花道:“我不是小孩儿,三关需要你去镇守,西行一事我有兰英姐姐陪我就好了。”
张金花备了马匹干粮和盘缠,与王兰英一早发足赶往河东路。王兰英道:“妹妹为何带我去金沙滩呢?”
张金花道:“如今西岐和三关都短粮,姐姐陪我去金沙滩散散心呗,正好那里离西岐不远,你总要回去,就当是顺路陪我了。”
骑马奔行一日,两人来到怀仁县,此时已过戌时,他们走进一家客栈,里面灯火通明,原来这家客栈老板为了赚钱,在屋里摆了瓦子,请了戏班表演,台下十几名客官,不时拍手叫好。
店小二接过马缰,张金花吩咐他喂好草料,两人坐在店中看戏。
张金花向一旁的老头问道:“老伯,这唱的是哪出戏呀?”
老伯不说话,只是不停指着台上,口中一直叫好,张金花见台上坐着一个老头,边说边唱,他道:“杨家忠义有三代,始于杨继业,乃是大宋国的英雄,杨业统率,大获全胜,奈何东中路军败,可怜那杨继业孤身奋战金沙滩,又有那监军王先和潘美为争功,害的继业去寰州,撞死在那李陵碑。”
王兰英对一旁的张金花道:“这说唱讲的是金沙滩一战,杨大将军打败辽军,最后自尽在李陵碑上的故事。”
待表演结束,张金花走到后台,见适才说唱的那老者是这班的戏头??,她轻揖道:“请问老伯,您刚才说的那故事好听,请问您是从何处听来的?”
戏头??打量了这人一番,说道:“你是外地来的吧?要想听戏,明日请早,我会在县里茶馆说一天。”
张金花道:“老伯误会了,我向来崇拜杨家将的威名,尤其是杨继业杨大将军,故从远处特此来此处听他的故事,您刚才说到杨太公撞死在金沙滩的李陵碑上,可真有此事?”
戏头??见这姑娘怀疑自己说的书,怒道:“那还有假,这书我说了几年了,杨将军自尽在李陵碑之事人尽皆知呀!”
张金花又道:“人尽皆知未必是真,亦有可能是谣传,只是不知老伯这故事您是从哪听来的?”
这时戏班的老老少少都转头看向张金花。王兰英上前给戏头??拜拳,道:“我这妹妹不会说话,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老伯恕罪。”
戏头??左右看了看,一把将张金花拉到一旁,道:“你为何询问此事?”
张金花道:“老伯,我自幼对杨大将军敬佩,只是觉得以太公的性格,断不会死的如此草率,故我前来...”
还未等张金花道完,戏头??嗔道:“既然这样,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想听戏,明天再来。”说着摆摆手。
王兰英道:“老伯息怒,其实不瞒您说,我们是杨家女将,受杨延德之托,前来调查杨大将军之死。”
戏头??又打量了两位一番,说道:“你们两人可有一人姓张?”
张金花暗惊,心道,我自己的姓氏就连杨家的人都不知道,我也未曾告知他人,这偏野小县的戏班老头如何得知?
张金花给戏头??作礼,道:“本人张金花,见过老伯。”
戏头??沉思片刻,说道:“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说着就走出客栈。
几人转过一道大弯,又过了一个小胡同,此时夜已到亥中,见此地极为偏僻,张金花掏出红缨枪,架在戏头??颈上,怒道:“你这老头,把我们带到这等地方,有何不轨?”
戏头??展着双手,半屈畏缩在一旁,连忙说道:“女侠,我一把年纪,绝没有要加害你们的意思。”
这时,巷子尽头的小屋内有个男子在说话,虽然他话声细微,但此时夜静,几人听得也格外清晰。
这男子说道:“是项大伯么?”
原来这戏头叫项杰,县里的人都叫他项大伯,他把张金花两人请进屋里,屋内男子已年过五旬,面相憨厚,两颊有须,身着棕皮大衣,枪不离手。
张金花不认识此人,而见到这男子,王兰英手中的刀滑落到地上,惊呼道:“杨...杨三哥?”
张金花跟着一惊,问道:“你是...?”
这男子走到张金花面前,拜拳道:“杨家杨延光拜见女侠。”
“杨三伯?你不是在金沙滩中被...”张金花和王兰英似乎都有此疑问,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得问道。
杨延光道:“那日我被辽军追赶,不幸落马,我见一旁有个凹坑,就翻身钻了进去,他们没找到我的尸体,以为我被马群踩死,践踏成泥。”
张兰英嗔道:“既然杨三哥没死,你为何不回东京和董姐姐相认呢,她以为你死了,难道你就不想她?”
杨延光道:“我那日死里逃生,就跟随父亲一起抗辽,父亲本驻守四洲,没想到王先和潘美那两个狗贼为了邀功,逼我父亲攻打寰州,我父亲自知此去凶多吉少,就叫我留守应洲,让我在怀仁隐姓埋名等一名张姓女子,一起解救大宋。”
项杰说道:“老儿受三将军所托,在外面说唱,讲杨大将军的故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遇到你们,没想到我说唱五载,终于把你们等来了。既然三将军托我之事已了,我今后不再讲金沙滩的故事,若是几位还有事情,就到县茶馆找我。”说着他拜辞离去。
几人送走项大伯,张金花道:“我给自己许姓许名不足半月,居然杨太公就算到我的姓氏,还算到我终有一日会来怀仁,难道杨太公是个修仙之人,有未卜先知的奇能?”
杨延光道:“我自幼随父出征,从未听说过家父有未卜先知的奇能,不过家父早年经常去五台山礼佛,听智聪禅师说法,那和尚倒是有些本事。”
张金花问道:“既然太公不是撞碑而死,为何江湖中流传此等谣言呢?”
杨延光摇了摇头,说道:“家父托人散播谣言,我本也不知他此举何为,直到我去李陵碑探查,发现碑上留有他的临终遗言,就把遗言拓在布上。”
杨延光转身从厨子里取出一块布,展在桌子上,张金花借着烛光念道:“播州有金光,清泓如玉浆。西岐藏蛟龙,待时救国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