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宽疼得呲牙咧嘴,缓缓爬起,无意间地一瞥。
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布包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朱宽忍着疼痛,走到布包裹旁,俯身解开。
“哎呀,妈呀!”
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从布包裹中滚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子血腥味。
朱宽惊叫一声,连退数步,再次栽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跑进堂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不多时,朱宽的脑门上渐渐渗出一些细微的汗珠。
遇到这种突然的情况,朱宽一时间没了主意,他的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件事?
报案,可能是有理说不清,自己成了真凶。
现在家里的人还没起床,怎么办呢?
冷风一吹,朱宽的心神冷静下来,他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喝了下去。
盯着茫茫的白雾,朱宽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然后起身走出堂屋,左右张望。见没有惊醒家人,于是走到院子找了一个斗笠、一把铁铲和一个长布袋。
很快,他走到鸡舍旁,将人头和布包裹塞入长布袋,接着背起长布袋,戴上斗笠,拿着铁铲,向院门口走去。
走出院门口,朱宽回头环顾四周。
村子里,一处处错落无序的房舍和烟囱的模糊轮廓,好似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神秘楼阁。
朱宽拉低斗笠,遮住半边脸,快速走上村路。
眼前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尺半的距离,两个行人如果不撞在一起,根本看不清脸面。
约莫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朱宽走到西河村的北头。
村头的小河,流淌的水声在大雾中显得格外清晰。河面上雾气腾腾,仿佛一条流动的人间仙境。
朱宽走过村头,进入一条三尺来宽的小路。
道路两边,那一片片绿油油的小麦田被白色的雾气吞没,原本清晰可见的田埂变得模糊不清。
道路边缘上,间隔栽种的楝树,看不见任何轮廓,走到楝树附近,才能看清树干。
朱宽无意间瞥了一眼前方。
前方约莫三尺远的地方,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近,朱宽没有犹豫,再次拉低斗笠,脚下发力,快步如飞。
只几个瞬间的工夫,已经超过了两个人影。朱宽仍旧继续疾走,不敢停歇。很快,他就将后面的人影甩远了。
这时候,朱宽一边急促地向前走,一边心中数着小麦田。
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朱宽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小麦田,仔细确认了一下,用力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沿着小麦田的地陇沟先前趟路。
走了十几步之后,突然,朱宽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原来刚才踩着了一个二尺见方的烂口大陶罐上。
朱宽对着陶罐,吐了一口唾沫,“真是晦气!”
又走了一百二十多步,在小麦田中间位置,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眼望去,除了白雾还是白雾。
朱宽放下长布袋,开始用铁铲挖土。
约莫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已经挖了一个四尺多深的土坑。
朱宽累得汗湿了头发,几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再次环顾四周,还是只能看到白雾,随即激动地将长布袋中的人头倒入土坑里。
“大宽子,在干啥?”
突然,朱宽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
身后站着的是和自家农田相邻的一户邻居,叫朱富贵。
朱宽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快速转身后退几步。
“大宽子,你……,好家伙,你竟然……。”朱富贵低头向土坑里瞥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朱宽。
朱宽连连摆手,“富贵,不是我干的,你听我解释。”
说着,便向朱富贵走去。
“站住,不是你干的,那你为啥要埋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人头哪来的?”
“我……,我真是有口难辩啊!”
朱宽被怼得无言以对,只得咬牙咽下一口苦水。
“大宽子,你等着,我这就报官去。”朱富贵故意大声嚷嚷,却没有迈步。
朱宽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几圈后,只得拱手哀求,“富贵兄弟,有话好说,你开个价吧!”
朱富贵眼珠子转了几圈。
接着嘴里默念着什么,掰扯着手指头,最后一甩手,“一口价,一百两银子!”
“这……,你也太贪了。”朱宽嘟了嘟嘴,面露不悦。
“大宽子,你要这么说,咱就衙门大堂上见。”
朱富贵脸色一沉,作势要走。
“你着啥急啊。”朱宽连忙上前拉住,“富贵兄弟,你也知道在下的面馆已经关门了,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给你二十两怎么样?”
“哼,大宽子,你甭想蒙骗我。你要是没钱,干面馆的时候,怎敢打价格战?”
“在下那是亏本买卖,苦苦支撑而已。”
“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也不行,你要没有,我现在就去报案了。”
朱富贵转身就要离开,朱宽咬了咬牙,猛地一跺脚,“成交。”
朱富贵转回身,看向朱宽。
“好了,就一百两。”朱宽捡起地上的铁铲,递给朱富贵,“富贵兄弟,你帮忙填埋了,在下这就去取钱。”
朱富贵接过铁铲,嘿嘿一笑。
“大宽子,别耍把戏。这颗头颅现在还不能埋掉,等你拿来了银子再说。”
“那就劳烦你在这看一会儿,在下先回去给你取银子。”
朱宽转身,缓缓离开。
走了一百二十多步,突然,朱宽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原来又一次踩在了那个二尺见方的烂口大陶罐上。
朱宽对着陶罐,吐了一口唾沫,“真是晦气!”
约莫又走了二十几步,朱宽停下脚步。他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转身返回,找到那个破陶罐。
他拿起破陶罐,盯着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后拎着破陶罐,向着小麦田的中间位置摸索。
不多时,朱富贵的背影渐渐地清晰。
又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挣扎,朱宽咬了咬牙,缓缓地向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