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峰之上,白云缥缈,仙雾环绕,白鹤纷飞。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稳稳立于山巅,正微眯着眼睛,怔怔出神。
人景竟是如此协调,将老人衬托得宛如下一秒便要得道升天一般。
若是农夫看去,恐会直接跪拜下来直呼仙人,求摸摸头……
呃,
如果是书生,可能会高雅一些,来句:“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之类的。
可是很快,这幅仙境,很快便被破坏殆尽。
只见,一个人,带着一股腐朽中还掺杂着些许魔气的气息,缓缓走了上来。
顿时,白鹤落荒而逃,仙雾也染上了一缕黑绿色,看上去变得不祥起来。
知闲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因为美景被破坏,
而是,有些心疼来者。
“你来了?”
“嗯。”
典狱长点了点头。
两个人面对面站立,可面貌气质上却是两个极端。
他原名并不叫典狱长。
但,
已经没人再叫他的本名了,所以也无所谓了。
知闲转过身,看向典狱长,温和地问道: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师兄?”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毕竟,我也时日无多了。”
闻言,知闲些许沉默。
当年他还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那个天纵奇才身后喊师兄。
如今,师兄却因沾染了魔气,寸步难进,不可遏制地迈向腐朽。
自愿镇守幽囚狱至今。
饶是知闲经历了很多,却也不禁一阵沉默。
这是他终身遗憾之事。
若不是如此,宗主,怎轮得到他当。
“师兄,卸任吧,我会拼全宗之力,尽力延长你的寿命。”
“没必要,魔气不除,活着对我来说,只是种折磨。”
知闲叹了口气。
他从来没怀疑过师兄。
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那师兄,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还没死?”
知闲稍微低垂下了眼眸,隐藏了眼里的光芒。
他,身为知闲,从没怀疑过师兄。
但,他身为宗主,有必要怀疑典狱长。
知闲顿了顿,继续说道:
“一个月前,你寿元将近,我想为你续命,你拒绝了我。”
“我本以为,你累了,想……解脱了。”
“但,你却活到了现在。”
“师兄,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典狱长抬起头,看着知闲,有些恍惚,依稀看到了一个稚嫩的跟屁虫。
他咧起嘴角,看上去有些恐怖:
“闲小子,你长大了。”
知闲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等待着典狱长的回复。
“……”
典狱长笑了笑,坦言道:
“我去找厉雨帮我续命了,让他吸走一点点魔气。”
知闲猛然睁开眼,死死盯着典狱长。
“放心,只是,一点点,厉雨翻不起什么浪。”
“原因。”
“师弟,除恶务尽。厉雨终究会死,到时,魔道碎片该怎么办?幽囚狱,镇不住祂的。”
“时间还长。”
“是啊,时间还长。”
典狱长低下了头:
“但我时间不多了。”
“……”
“我想在死前,做点什么。”
知闲眉毛一皱:
“所以……”
“师弟,凡尘有句比我还老的古话,叫做:久病成医。”
典狱长抬一手,一丝黑色在他的皮肤底下一闪而过:
“我无法解决魔气,但,这么多年,我多多少少还是参悟了一些。”
“我在想,无法解决魔气,那我,能不能往里面,加点东西,让魔气,变得……不那么有用?甚至,让没用,具有传染性?”
知闲眉毛一挑:
“所以,你让厉雨吸回去的魔气里……”
“嗯,加了点东西,有没有用不太清楚,但,我这副将死之躯,能发挥点余热也成。”
典狱长点了点头:
“我不敢加太多,以免厉雨起疑心,也避免给他太多力量,让他脱困。”
“之后,我不会再去找他了。我,也该……解脱了。”
突然,典狱长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一想到厉雨那王八蛋还得被折磨个数千年我就开心。这么想,我还是挺幸运的,至少想死就死。”
知闲闻言,点了点头,附和道:
“确实。”
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典狱长笑声渐弱:
“我虽然不喜欢幽囚狱,但也在那待了很久了。”
“嗯。”
“到时候,我在中层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成。不用给我办什么仪式,我不喜欢那东西。”
“好。”
“对了,江铭,是这个名字吧?好好培养。”
“嗯,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就这样吧。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是。”
“再见,跟屁虫。”
知闲弯腰:
“恭送陈敬师兄!”
典狱长挥了挥骨瘦如柴的手。
原本,
一代天骄迟暮,就这样了。
可是,突然一柄飞剑疾驰而来:
“宗主!宗主!大事不好了!”
知闲眉头一皱,手一挥,来者顿住止住:
“说。”
“言若柒强闯到幽囚狱中层去了!”
“什么?!”
知闲眉头皱得更深了。
幽囚狱中层就是个谁也不管的地带,专门用来流放犯人,并用来收纳魔道碎片散发出来的魔气。
要找言若柒,得派人去找才行。
现在也没时间计较为什么言若柒会做出这种事情了,知闲立马起身:
“我亲自去找她。”
倒是一旁的典狱长,若有所思,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突然抬起手,说道:
“等一下。”
“师兄?”
“我去找就行了。”
“你……”
“怎么,瞧不起我?我只是快死了,又不是老了。”
知闲张了张嘴。
师兄大他不了多少,如果没有魔气,确实有很长的寿命。
但现在……
典狱长继续说道:
“放心,反正也没多久可活了,力量还是有点的。”
“可是师兄……”
知闲知道师兄无缘无故主动揽下活,肯定是另有目的的。
“放心,无论我想干什么,我保证那个女娃娃,平安无事。”
知闲闻言,犹豫了一会,还是舒了口气:
“那就拜托师兄了。”
正如安衾相信江铭一般。
知闲也选择相信师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