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你说的两世是什么意思?
刚出海岸线,一艘简陋的小渔船静静停在那里。
裴砚叮嘱着“坐好”,一边解着系船的绳子。
林曼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裴砚,“你不走吗?”
裴砚手上动作不停,说道:“你先走。”
然而林曼却看向裴砚,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不,一起走。”
周遭静谧得可怕,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与反常。
裴砚的目光缓缓从绳子上移开,转而凝视着林曼,手中解开绳索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林曼被他这样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别开视线。
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刚一出生就没了爸爸。”
“那也太可怜了。”
裴砚微微一怔,随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好,那一起走。”
“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一道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原本还算平稳的船,已经晃晃悠悠飘在海面。
“江序之。”
林曼心底猛地一沉。
他的模样让人胆寒,那看向她的眼神,仿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满是怨愤与疯狂。
可她从未承诺过什么,来这里不是她自愿的,她只是想回家而已。
裴砚在看到江序之那一刻,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意外之色。
那具尸体终究是藏不住的。
原本他计划着,先让林曼安全离开,之后自己再折返去妥善处理。来的倒是快。
“裴砚,你终于现身了,我可等你太久了。”
江序之眼神中闪过戾色,唇角勾起,扯出一抹冰冷至极的笑。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敢一个人跑到这儿来。怎么,是天真地以为我会饶过你,还是把我这儿当成你能随意出入的后花园了?”
裴砚和林曼乘坐的那艘船,此刻正孤零零地在海面上飘荡,并未驶出多远。
江序之眼眸一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从裴砚面容划过,随后将手对着林曼伸了过去,冷冷开口:“过来。”
“你逃跑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妨跟你明说,我和裴砚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确实动过拿你引他现身的念头,所以,他今天必死无疑。”
“但你我之间,尚有转圜余地,只要你回来,我可以不再追究。”
江序之目光紧盯着林曼,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曼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裴砚身后站起身来。
裴砚只是静静地扫了一眼她的侧脸,没有伸手阻拦。
江序之看着林曼起身,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在旁人看来,林曼已经做出了选择。
然而,林曼只是站起身,轻轻放下挡在身前的衣服,直视着江序之,一字一顿地说道:“江序之,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你所说的深仇大恨,我并不感兴趣。但我只知道一件事,你小时候所在的那家孤儿院失火被烧毁,并不是裴砚做的。”
“恰恰相反,他极有可能是你的救命恩人。冰海战舰执行任务时,他去过那片海域。也去过那家被烧毁的孤儿院考察。”
“你难道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甘予汐那时已经坠海,她难道是爬过整个太平洋去救的你?”
“你的苦难不是裴砚造成的!但如果你现在对他动手,他的苦难就是你造成的。”
“你说过从不滥杀无辜,但愿你说话算数,有些事情一查就知道,去查查,总不能让别人拿你当枪使。”
“自己好好想想吧你!”
江序之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林曼能看出他眼中有纠结和困惑。
但现在不适合说太多,他会查。
见林曼不再开口,江序之动了动唇,就在这时,甘予汐突然出现。
她满脸疑惑,“阿序,出了什么事?”
“外面怎么这么吵?”
但她很快看到了小船上的裴砚,“阿砚?你…..怎么会在这?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曼曼,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阿序这儿?”
林曼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捡起地上被锁链锁在船上的圆球,看着它不停的响。
疑惑的拍了拍裴砚的肩膀,将圆球凑到他面前,“这是什么啊?好吵啊。”
裴砚的面色瞬间凝重,瞳孔急剧收缩,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抱着林曼毫不犹豫地跳入海中。
下一秒,那艘原本承载着他们的小船“砰”的一声,火光冲天,瞬间爆炸,碎片四散飞溅。
岸边的江序之反应迅速,下意识地护住甘予汐,急忙往后退去,躲避着爆炸产生的冲击与飞溅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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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予汐晕倒了。
她的身体情况做不了假,的确是千疮百孔。
江序之抱着昏迷不醒的甘予汐匆匆返回,心口却莫名一阵慌乱。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冷着脸问道:“还没找到人吗?”
手下小心翼翼地回应:“江先生,您是要找……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江序之的声音愈发冰冷,好似裹挟着寒霜:“我说的是找那个女人!”
咬了他一口就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江序之给甘予汐的住所,位置极好,是整个岛屿海岸阳光最温暖的地方。
抱着她回到住所后,江序之竟然在衣柜上看到一抹刺目的血迹。他眉心凝起,缓缓拉开衣柜,看到了里面的暗室。
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顺着暗室的通道缓缓走下去,昏暗的光线中,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江序之上前,拨开女人脸上凌乱的头发,忽然,他眉心紧蹙,面容瞬间凝固。
t0发布会上的女人?
“你是谁?”
女人无法回应,她已经死了。
“甘予汐……”他的唇角不自觉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带着震惊与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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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礁岩山洞里,海水的寒意仿佛要沁入骨髓。
林曼浑身湿透,贴在身上的衣物寒意阵阵,脸上和身上也被礁石划出了几道伤痕。
不过,她的伤势与裴砚相比,也是小伤了,
“裴砚,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曼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爆炸响起的那一刻,裴砚紧紧护着她,往海底深处沉去,远离滚烫的海水后,一直朝着一个方向游着。
他们没有任何支撑点。
裴砚像不知疲惫,可他的脸色出卖了他,告诉林曼,他很不好。
不知游了多久,林曼感觉自己的力气快要耗尽,四肢都变得沉重无比,她说,“裴砚,你放开我吧,我这次不怪你了。”
带着她这个累赘,两个人都会死。
可林曼不知道,裴砚会一个人冒险来,也都是为了她。
裴砚没有放手,甚至还有闲心跟她开玩笑,“你这么记仇,我要是真放手,你做鬼也缠着我,闹的我家宅不宁。”
他的面色远没有他话语中的轻松,一刻也没有停歇,林曼能看出来,他已经力竭了。
林曼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裴砚,他紧闭双眼,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裴砚,你不会死了吧?”
林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不想开这种玩笑,希望裴砚能立刻回应她。“裴砚你醒醒啊!”
男人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单薄的衬衫裹在身上,勾勒出紧实却毫无力气的线条。
林曼望着裴砚,喉咙一紧,咽了咽口水。随后猛地回过神来,暗自啐了自己一口:“打住打住,你在想什么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像个女色鬼一样。
林曼用裴砚之前给的打火机,烧了几个木头,又在岛上四处搜罗了一些被海水冲上岸的塑料,晾干水给裴砚盖在身上。
点燃后,山洞里渐渐有了些许暖意。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探向裴砚的鼻息。
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干笑:“祸害遗千年,我就说你死不了嘛。”
可笑着笑着,她的面容便低落下来。
其实她没有说实话,看到裴砚这副模样,她心里没有什么快感,很难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但很快,林曼便强打起精神来。她费力地扯着裴砚的手臂,试图把他往火堆旁拽。
然而裴砚身躯太过沉重,她一个没留神,手不小心搭在了柴火里,那件被海水浸湿的衬衫险些被火苗点燃。
林曼急忙“呼呼”地吹了几下,熄灭了衬衫上的火星。
在给裴砚做好保暖措施后,林曼的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衬衫和裤子上,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
“我只是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快点好起来。”
裴砚昏迷着,整个人沉重得如同一块石头,林曼费了好大的力气,只觉得胳膊都快累断了,才好不容易解开衣物。
她用两根树枝架起衬衫,放在火上烘烤,随后又转头看向裴砚。
裴砚的面容俊朗,即使此刻他昏迷不醒、处境狼狈,那出众的五官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林曼不禁伸出指尖,捏了捏裴砚的耳朵,触感软软的。接着,她又掐了掐他的鼻子,揉了揉他的脸,还用力抓乱了他的头发。
就像是在逗弄一只温顺的大狗。
“你说,我要是把你丢在这儿,咱们这两世的恩怨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了?”
“你不再欠我,我也不再欠你。”
裴砚无法回应她。
半夜,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眉头紧锁。林曼想要扶起他,给他喂点水,却发现指尖猛地一烫,裴砚发高烧了。
真是麻烦。
这一夜把林曼也折腾的够呛,她不停的用自己的体温给裴砚降温,一番折腾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林曼坐在焦岩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裴砚。
冤家,他跟裴砚不是有缘,是有孽债没还清吧?
“看够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沙哑而低沉。
沉浸在思绪中的林曼,看得出了神,压根没注意到裴砚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她猛地一怔,“你醒了?”
“嗯。”裴砚声音沙哑,坐起身来,缓缓闭上双眼,侧身靠在坚硬的岩石上。
林曼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心口一震,裴砚的后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都是爆炸时产生的碎片扎伤留下的痕迹。
这些伤口触目惊心,而此前,林曼竟丝毫没有注意到。
突然,林曼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她顿时明白,为何裴砚会高烧不退。
那些碎片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又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了一夜,伤口被海水感染,情况自然愈发严重。
裴砚察觉到林曼神色复杂,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后轻声开口,“不是说要丢下我自己走吗?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又照顾了我一夜?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禁锢了你的自由,还不顾你的意愿吗?”
“虽然我被绑架是因你这些该死的桃花债而起,但我可没你那么无情,我可比你有人性多了。”林曼没好气地说道。
裴砚背后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但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
他睁开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林曼,问道:“林曼,你说的两世是什么意思?”
林曼闻言,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裴砚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像是被强加了罪名,却又无从辩解。
就在这时,裴砚伸手一把扯过林曼,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然后拿过匕首塞到她手里,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眼看着就要扎上去。
林曼吓得手猛地一缩,惊叫道:“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裴砚目光闪了闪,“抱歉,或许之前我做了很多让你不情愿的事,如果你心里有恨,就动手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你不是常说我欠你一条命吗?”
裴砚可以为了林曼死。
但他不能只为了林曼活着。
所以他活着,他的爱只能双赢。
从裴氏卸任之后,他也轻松了不少。
“你想杀就杀吧,我不会还手,也不会怪你。”
林曼听着裴砚的话,心中有些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表情是决心赴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