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钱成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的可惜。
“如果它真的能看到未来，那为什么会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呢？”
死人，是不会说话。而一条死掉的毛毛虫，就更加不可能反驳钱成所说的话了。
“或许，这就是它想要的未来吧。”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还有点羡慕的意思？”
身后的疯帽子开了口，钱成听着有些讶异。
“彻底的死亡，在这里，有时候确实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
“那你呢，也想死吗？”
“是的，但是在救出爱丽丝之后。”
疯帽子没有否认，只是在这份死亡上加了个前置条件，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若是在救爱丽丝的途中，需要你去死呢？”
“那我会带着你一起死。”
“哈哈哈，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故事的主角了，而主角是不会死于这次故事之中的。”
钱成这句话试探的意味也很明显，他可不相信疯帽子之前说的那些屁话。自己是主角，不会死于这次的故事？那他抹脖子给自己一刀，死不死啊。
当然，他不可能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刀，去验证疯帽子话的真假。生死之间的事情，连试错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完本。”
疯帽子其实已经十分不看好这次救出爱丽丝的行动了，所以话说的就更加直白。在阿布索诺的预言里，半句都没有提到爱丽丝。而钱成似乎已经出去了，故事都还没有结束。
这最好是在救出爱丽丝之后。
钱成也在思考，因为在阿布索诺最后的预言里，他死了。
又或者比死亡更糟，他被困在了某一个地方，永远。
至于是在什么地方，阿布索诺没能说出来，那一幕的场景像是幻灯片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钱成的脑海中回放着。真是太有戏剧性了，就好像自己真的在一个故事中一样，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
不过好消息是，阿布索诺没能说出来的那个地方，倒也不难猜。能将他永远困住的地方，无非就是特殊区域。而以阿布索诺预知未来的速度来估算，不会是太过于久远的未来。那么出了这里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花都，花都附近的特殊区域嘛。
回忆森林，自己将会被永远的困在那个地方吗？
被困在回忆里。
钱成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疯帽子的话，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的思绪飘向了远方，飘向了未来，又飘向了过去。
他突然有些伤感了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回忆森林那个鬼地方，尽管他并没有去过，甚至都不甚了解。可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那感觉强烈到像是宿命一般。
回忆如毒。
他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将那些埋藏在记忆的深处，就好像是遗忘了一般。但说是遗忘了的，最后却是连埋藏的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永远都不曾被遗忘。只会等到某一天，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又颤抖着挥舞铁锹，将其从坟墓中挖出来，欣赏，咀嚼，崩溃，再将其埋葬。
一遍又一遍，直至他也躺进那个坟墓。
回不夜城？
钱成一瞬间竟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是不想死的默默无闻，但永远的被困在回忆里还是太过于残忍了，那还不如死的默默无闻。
我，钱成，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回忆森林。
回不夜城还是到时候再说吧，毕竟自己现在知道了这样的一个未来，那说不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呢？
唉~
钱成看了一眼含在阿布索诺口器中的烟嘴，正犹豫着要不要让疯帽子帮忙给他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异样。
“疯帽子，你们彻底的死掉之后，是这个样子的？”
从阿布索诺孔眼中流出的大量液体，此刻就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聚集在阿布索诺的身下，然后缓慢的沿着阿布索诺的身体向上蠕动攀爬着，正试图将其完全包裹，又或者是吞噬。
钱成的话语吸引了疯帽子的注意，他也从沉思中扭头看了过来，微微惊讶了一下。
“这是...进化。”
“进化？”
钱成叫了一声，声音略带夸张。他想到了几种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进化这一种可能。因为这个词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超前了，若是恶堕或者黑化，他倒是还能理解。但进化，难道它看了双城之战二，也要加入光荣进化了吗？
“它是条毛毛虫。”
“所以呢？”
“所以它现在要变成蝴蝶了。”
钱成愣住了 ，他忘了这茬。
“那你直接说完全变态发育不就得了，还整个进化这么高端的词汇。”
他小声嘀咕着更加专业的词汇，来掩饰自己那片刻的无知。不过这般近距离的看着阿布索诺化茧，看着确实挺变态的。
很多人对于毛毛虫变成蝴蝶的过程，其实并没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或许只是局限于破茧成蝶这个词语的形容上，而对茧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态的事情是一无所知。
变态发育，即生物形态上的改变，是有很多种的。比如增节变态，表变态，不完全变态等。
其他的变态以后有机会再介绍，而毛毛虫之所以能在这一众的变态里面，被尊称为完全变态发育，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是因为，在毛毛虫的体内，有着一个名为成虫盘的器官，可以理解为人类的胎盘。而毛毛虫就扮演着好似一个母亲的角色，它活着的意义，就是不断的通过进食，来为这个成虫盘储存营养。
等到体内的成虫盘发育出了蝴蝶的部分特性，比如翅膀的时候，而毛毛虫也储存到了足够的营养。这时候它便开始作茧自缚，然后彻底的死去。
整个毛毛虫除了它体内的成虫盘之外，其他的一切器官都将崩溃，化成营养物质，就好像是鸡蛋的蛋清，被成虫盘吸收，生长为蝴蝶，最后从茧里爬出来。
所以其实我们并不能说是毛毛虫变成了蝴蝶，准确的讲，应该是毛毛虫孕育出了蝴蝶。
钱成是知道这些的。
“所以说，化蝶之后的阿布索诺，还是阿布索诺吗？”
眼前的毛毛虫，化茧的步骤要显得更为直接。此刻它的身体已然开始逐渐崩溃了，体表的皮肤迅速腐烂成黏稠的液体顺流而下，然而下方的液体又在不断地向上攀爬，然后凝固，硬化。混乱中彰显出诡异的秩序，恶心里又透露着别样的美感。
“不是它还能是谁？”
疯帽子不懂什么是完全变态发育，所以钱成的问题也就只是对牛弹琴了。
“它这样的进化大概会持续多长时间？”
“不知道，估计会很久吧。”
疯帽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阿布索诺的化茧，毕竟这种事情也没有第二次。
看来短时间之内是没办法再次和阿布索诺交流未来了，钱成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有点兴庆，又有点可惜，一言难尽。
远处的夜风中传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嘈杂声音，钱成和疯帽子回头望去，是三月兔和司令它们赶了过来。
一场大戏，终于要拉开它的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