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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冬季,几乎在整个冬天里,我们一家七口人的晚饭都是大菜饺子。

大菜饺子,咋听起来这名字多么美好,有些令人馋涎欲滴。

可在当年的冬季,每到夕阳坠落到西边的刺树林里,村北的一座三间苇草房的门冒出白色的雾气,院子里响起母亲“吃饭啦”的呼唤时,我的胃里直冒酸水,有时还呕吐起来。

不仅是我,我的兄弟姐妹,都有这种情况:害怕吃大菜饺子。

为什么怕吃大菜饺子呢?!

大菜饺子是这样做成的。

母亲把玉米面用滚开的热水烫一下,和好,这样擀出的饺子皮儿比较柔软,弹性好粘连度也高,包出的饺子不易露馅。

和好玉米面,母亲再将青萝卜洗净,切好、剁好,放点葱、放点盐,搅拌匀了,大饺子馅就准备好了。

母亲将包好七口人吃的罗卜馅的大菜饺子,把它们放在大铁锅里蒸,蒸一个小时左右,等到屋里屋外全是开水煮青萝卜的味道时,大菜饺子就好了。

在昏黄的油灯下,白色的浓浓的雾气里,一家人低头吃饭的情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儿时的脑海里。

如果是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偶尔吃上一顿这样罗卜馅的大菜饺子,我们会很开胃,会被我们定义为健康环保的食品。

可是在那个每天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七十年代,每天晚上吃上一顿皮薄馅大的大菜饺子,我们心里对母亲都有怨言。

我们埋怨母亲不往馅里放肉,埋怨母亲在馅里多放萝卜丝,埋怨母亲把玉米面皮擀得那么薄。

等到我们兄弟姐妹吃大菜饺子吃得吐酸水时,我第一个搞起了破坏活动。

吃大菜饺子时,我偷偷地把青萝卜馅掏出去扔掉,只吃饺子皮。

母亲发现后,不满地说我浪费饭菜,还说我不懂事,我哭了,说:“这罗卜馅太难吃了……”

母亲说:“难吃?!就是这大菜饺子,也多亏你们继父去公社粮库扛麻袋(玉米高梁)挣来的呢,若不然,全家都得挨饿。”

是啊,那年月农村生产队下地干活“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大帮轰变成大帮混。

出工不出力,弄得低产低收,再加上上面征粮食征过了头,自家留的粮食太少,每家又不让搞副业创收。村里家家都很困难。

我家人口多,更困难,为了一家人能糊上口,继父便去8里外的公社粮库当工人扛粮食多挣一点工分,以此维持全家人的生活。

这是三十年前的真实的生活,如果不是发生在我的身边,连我都不能相信。

在那寒冷的冬天,我曾靠母亲用玉米面和青萝卜丝包成的大菜饺子维持童年的生命。

其实,相不相信那个年代曾发生那样贫困的事情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那样的大菜饺子不要顿顿出现在冬日晚饭的饭桌上,出现在母亲忧愁的梦中,以及我们童年酸楚的泪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