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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无庙向来爱喝酒,来自北方的汉子对酒情有独钟,他说他们那里的冬天很冷,需要喝酒来暖身子,不喝就浑身没劲。

符不离自己倒并不那么喜欢喝,只是有人要她陪着喝的时候,也会跟着喝一些。她并不太理解为什么说喝酒能暖身子,明明喝完酒她从来都只会觉得更冷。她也远远没有齐无庙那么能喝,基本上齐无庙喝一瓶,她喝一杯,差不多这样,到最后两人能一起醉倒。

齐无庙从来不劝酒,他只要有人陪着自己,然后自个儿喝高兴了就好。

这些都是当初在玄帝城的事情了,时过境迁,如今一起来到街边牛肉馆的,不再是两兄弟,而是一位大汉与一位萝莉了。

落座。

四方桌子符不离与齐无庙各坐两边,淑月便坐在了两人侧面。

一壶酒端上来,贪酒的齐无庙便要将酒夺起,却被淑月一手拦住。

淑月笑道:“我来给你们倒酒。”

齐无庙道:“不好不好,你是符老弟师父,在这里便算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倒酒的道理。”

淑月却不跟他讲道理,抓住酒坛子硬是将其抢在手里,随后转身跑到一边,将酒坛子在手上晃悠了一下:“要来抢吗?”

齐无庙哪会和她一般见识,只好摆了摆手:“别糟蹋了酒。”

淑月款款走回来,然后开了酒坛子。红酥手抱着酒坛子,徐徐将酒倾入杯中。

符不离没跟着他们胡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清澈的酒水印着淑月的一身粉衣,有些发呆。

过去喝酒可从来没有女孩子在一边。

当然,自己也从来没有从这么矮的角度看过桌子。

三杯酒倒了三个高度,最高的一杯被淑月端在了自己面前,最少的分给了符不离。

“来,咱们先干一杯!”淑月竟比齐无庙还要积极。

“干!”齐无庙也是干脆。

三个酒杯碰在一起,只有符不离要两只手才能捧住酒杯。

看着面前的酒水里也同样会印出自己的样子,符不离略微犹豫了一下,先是小口轻抿了一下。

“咳咳……”

又辣又刺激。

还是那么难喝。

“小离离要是喝不惯,就不用喝了。”淑月笑道。

符不离瞥了她一眼,随后猛地喝了一大口。

旁人喝酒还要担心伤身体,她又不用。小嘴一张,酒水一灌,喉咙一吞,有什么难的。咽下去之后整个喉咙到食道都辣的厉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一对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但起码是吞下去了。

“你不要紧吧?”齐无庙倒是先关心起她来了。

“她能有什么要紧。”淑月却先回应了他,同时端起酒坛子,又开始倒起酒来。

符不离缓了下,才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喝些牛奶果汁也行,不必非要陪我。”齐无庙道。

符不离捧着酒杯晃了晃,看里面的酒在杯中晃荡,随后笑了一下:“那还有什么意思,来,喝!”

一个小萝莉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能让人感觉到什么豪气,可爱气息倒是绰绰有余。

“好!来!”齐无庙当然没有完全把她当什么小萝莉,举着杯子便对饮了起来。

菜还没上,一小坛子酒便下了一半。

她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状态,两杯酒喝下去,这幼小的身体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看淑月,俏脸比之前要红润的多,乍看之下像是已经进入了醉酒娇憨的状态,还是那般笑吟吟的,一边倒酒,一边瞎说着闲言碎语。

符不离握着酒杯,忽然注意到酒杯里自己的倒影,脸色也红润的厉害。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脸颊滚烫,甚至快要红到了脖子。

——原来自己的脸也这么红了吗?

再去看淑月的脸,符不离一时有些害羞。

自己和她在这一点上如出一辙,脸红的样子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

普通的毒药伤不到她,酒精也一样,无论喝多少都不会有什么醉的感觉。如此不会醉,符不离也渐渐大胆了起来,开始喝得更大口了。可不会醉,喝起来好像也少了点意思,酒精好像就变成了单纯的不太好喝的饮料——而且作为饮料,也有点太贵了。

她是如此,淑月也是如此,酒过三巡,她和淑月都和没事人一样,只是脸色红晕的厉害,倒是齐无庙先有些顶不住了。可淑月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才喝完一杯,淑月便立马续上下一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淑月这么一劝酒,哪有几个男子能顶住不喝。

“好了,别让他喝了。”这次倒是轮到符不离为他齐无庙挡酒了。

齐无庙一拍桌子:“好酒量!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其实醉的只有他一个罢了。

淑月噗嗤一笑,一双狡黠的眼睛看向了符不离,仿佛在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而高兴。符不离不由也一莞尔,无奈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第一次清醒地看到齐无庙喝醉后的样子,原来他喝醉了会把一句话反复说个好几遍。

“呐,能和我说说你们说的那三千死士是怎么回事吗?”见齐无庙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淑月拉了拉他的袖子,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她说的声音是小,旁人听不见,符不离却能听见。

符不离不由一呆,随后道:“你真想知道,直接问我就好了。”

淑月笑道:“我想听他说。”

齐无庙的表情迟滞了一下,随后看着自己杯中又满上的酒,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他端着的酒杯在他的身前晃悠了两下,最后倾斜在四方桌子没人坐的那一边。

清澈的酒水流淌在地上,隔世经年,恍惚间仿佛那一侧还坐着谁。

可谁也没有在那。

好酒的他绝不会如此浪费酒水,他抖了抖酒杯,脸色竟有几分慈祥:“喝吧。”

符不离见他如此,苦笑了一下,也将杯中的酒洒落在那一侧的地上。

——只此两杯酒,送予远行人。

不够呐,远远不够。

两杯,不够的。

两瓶也不够。

若是两百瓶,也许刚刚好。

“罢了,让他们抢去吧,哈哈。”齐无庙道。

淑月站起了身,忽得将她杯中的酒也泼向了那一侧。

“你干什么?”齐无庙道。

“跟你们学啊。”淑月道。

“你又不是。”齐无庙道。

“何必非要是呢。”淑月笑道,“我也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罢了。”

“谢谢。”齐无庙道。

“……谢谢。”符不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