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手上有剑，李玉一时慌了，忙顾四周：“谁给她的剑？！”
站在李悠悠身边的一位男子显得有些无措：“她说她要亲自上，我就给她了，这……”
李玉愤愤地看了一眼那男子，可又知道他们按照自己的命令方才出不来门，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同时也因自己未曾想到李悠悠会过来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 这才让李悠悠得逞，怪不得他，只能怪自己百密一疏。
李悠悠拿着剑搁在自己脖子上，面对着一帮显然不是凡人的猎魔人，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好般快意，当初虞姬自刎大约也是这般决绝吧？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却没一个人盯着我，一个个为了自己为了钱还非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可笑。”
“把剑放下，悠悠！”李玉在一边道。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把自私自利唯利是图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为什么真正善良的人反而要被你们围在中间？我是没办法阻止你们，但我可以偏不让你们痛快！”李悠悠说着，便将那一剑从自己脖子上划下。
鲜血飞溅。
符不离看的愣了愣，见那鲜血涌出，一时间冒出了强烈的既视感——似乎没几天之前才看到类似的画面。只是比起苏伏的力道，李悠悠的力道显然小的太多，只能浅浅割破一层，却也能让鲜血喷涌。
“好小子！”齐无庙感慨道。
不需要符不离动身，一众人已经连忙围到李悠悠身边。纵使他们有百般本事，却也不知道如何让一个小姑娘丢掉手中的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一剑划落。
杀人的本事终是没办法救下一个人，他们有百种方法先于李悠悠一步杀死李悠悠，却终归是夺不走她手中的剑。
他们聚在李悠悠身边，试图将她的血止住，可这一剑撕裂的哪止血管，只是堵住流血又有什么用。
看着一众人围在李悠悠身边，符不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救人是争分夺秒的事，当时的苏伏能救下，现在的李悠悠，她也应该能救下。
可想到方才李悠悠眼里的决绝与那异样自信的神采，她忽得觉得，也许让李悠悠就这么死了才符合她的心意。比起之前在病房里见到的她，更像活着的她。
苏伏能在她的面前连续自杀十次，如此反倒成了折磨，自己真的有必要如此折磨李悠悠吗？
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可活着就不是真正的她。
“还愣着干什么，请医生过来啊！”
“这里这么偏，去哪找医生！绷带？谁有绷带？”
“医生不是就在这里吗？”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符不离的身上。
被这许多人盯着，符不离又是愣了愣，随后朝着他们走去。
他们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往李悠悠的路。
方才还对她拔刀相向的人，此刻老实的很，只是见她走得慢，想上前拉她一把。
鲜血喷涌，用手是捂不住的，李悠悠目光迷离，看着符不离走过来，那已经不太清醒的眼神，迸出了三分温柔。
“悠悠，你这是何苦……”一边的李玉老脸皱纹纵横。
“让开。”符不离轻声道。
她心中犹豫，所以没有说的太大声，可所有人还是纷纷退开了三步。
她蹲下身，将嘴巴对上了她被割开的地方，舔去了她流出来的血。
她的血液里有她熟悉的味道，吃下去也不要紧。有了口水的滋润，她的伤口也能快速愈合。
毕竟是刚刚才破开的伤口，而且伤口也不算多么深，有了魔力的加持，气管等处溢进去的血会自发地流回本该在的地方，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这般轻舔，感觉到伤口在愈合，她心头反而纠结更重。
自己真的该这么做么？
……应该是该的吧，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从来不愿意自己认识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过去如此，想必将来也不会变。
可这是李悠悠自己的选择，自己如此干预，真的合适吗？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
真的是解脱吗？
只是几次轻舔，本来喷涌的鲜血便不再流淌。
她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李悠悠的脖子也在很快的复原。
她看着手背上的血，下意识地探出舌头舔了一下。这些血液对她来说如同零食般还算可口。可她这不经意的行为，却让旁边的几人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情。
见李悠悠不再出血，脖子上的伤看上去像是好了，李玉连忙上前，从地上轻轻捧起李悠悠的脑袋，抬头问向符不离：“她怎么样了？”
符不离淡淡道：“过会就会醒过来。”
“真的？”李玉用手试了试李悠悠的鼻息，果然还在，心跳也在，一时大喜。
符不离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回到了齐无庙的身边。
“厉害啊！”齐无庙竖了大拇指。
符不离苦笑了一下：“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们刚才对你喊打喊杀，现在真的求你了倒是老实了，哈哈！小妹妹，这么有趣的事，你为何这么不痛快？”
“痛快不起来。”符不离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救。”
在他的面前，倒不太需要藏着太多心思。
“哈哈哈，你和符老弟还真是般配，他也老婆婆妈妈的，我老是骂他，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有什么好想的，和你们女娃娃似得。”
符不离投给了他一个颇有怨念的眼神：“这就是你明知道有陷阱还非要走大路的理由？”
“嘿，他连这破事都告诉你了？”
符不离不由一笑。
“多笑笑，你笑着好看，别学符老弟天天板着脸。”
笑吗？可要怎么才能笑得出来。也只有齐无庙这种笨蛋，才能让自己毫无防备吧。
生死就在自己眼前，如风一吹就会熄灭的蜡烛。他们口中的什么理念，什么天道人道，她并不那么在乎。
这人间走此一遭，浪荡一生，该与不该，救与不救，在乎的不在乎的，终归还不是落入尘土，万贯家财也带不入坟土，终归不落下遗憾才是最好。
可怎样才能不落下遗憾？倘若成全别人就意味着放手，不愿失去之物却在自我寻求毁灭，如此见得多了，便也只好想着也许自己也把自己也毁掉才好。
……也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天上忽得下起了雨。
身后传来了李悠悠的声音：“我还活着？”
……终归自己还是做出了选择，将李悠悠救了回来。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后悔吧。
……可为何这般不痛快呢。
难道自己想要救人，想要别人活下去，还能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