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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两宋传奇 > 第169章 东坡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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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众人喜笑颜开,来到宴殿赴宴,高丽仁宗使个眼色给金富轼,但见高丽女子随着乐曲,跳起舞来。那乐声,颇为熟悉。

种溪一说,张明远等人尽皆叹道:“不愧是我大宋大晟府的皇家宫廷乐,果然风雅脱俗,妙不可言。”此言一出,高丽王公大臣面如土色,尴尬一笑,低下头去。

众人举杯痛饮之际,一人走了进来,金富轼介绍道:“此乃我高丽国画师李宁。”种溪让座,李宁坐在种溪身旁。子午四人看去,这李宁居然和李邦彦有些相像,皮肤白皙,容貌甚伟。好似卫玠转世,妥妥一个美男子。这人身着绿色衣衫,温文尔雅。虽说比普安年龄大些,可容貌不相上下,这让普安都自愧不如。

李宁道:“听闻大宋使臣前来,敢不赴宴见礼。”种溪笑道:“兄台何出此言,见笑了。”又将张明远等人一一介绍,众人见礼,微微一笑。

种溪道:“兄台一幅《高丽礼成江图》 ,可是在大宋出了大名。”李宁道:“愧不敢当,只不过得到大宋天子赞赏罢了。”徐兢道:“莫非这还不够?”陈尧臣见高丽仁宗不悦,便一言不发。

种溪道:“李宁兄去东京国画院那次,我也亲眼目睹,那《高丽礼成江图》的确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李宁道:“大宋天子回赠一副《白鹰图》 ,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仔细一瞧,吓人一跳。”

费无极惊道:“是何缘故?但说无妨,不必大惊小怪,不必开玩笑。”

李宁道:“先生才开玩笑。我是实话实说。看了以后,实乃活灵活现,晚上做梦,那白鹰要用爪子给我破相了,可伶我这俊美脸蛋,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那些夫人们,可要担惊受怕了。”众人哈哈大笑。

普安道:“刘宗吉也是如此。”子午道:“不错,当年听说此人在幽州城,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余下道:“如今来到高丽国,也算因祸得福。”武连道:“可不是,辽国灰飞烟灭了,刘宗吉却背井离乡,也算不容易。”

种溪道:“李宁兄这几年在大宋东京城学作画,也是背井离乡。”李宁道:“为了向大宋天子学作画,背井离乡也心甘情愿。”

张明远道:“可见兄台的一片诚心诚意,佩服佩服。”费无极道:“听说高丽国到大宋学作画的学子每年都有。”

金富轼道:“不错,他们都争先恐后,每次坐海船,都是人满为患。”

徐兢道:“大宋商人到高丽国,高丽学子到大宋,这就更相和睦了。”

陈尧臣道:“自从如今大宋天子登基大宝以来,翰林图画院就名扬天下。不仅我大宋各地学子前来,列国学子也是梦寐以求,比如大理、安南、波斯、西夏、辽国、吐蕃,比比皆是。”

高丽仁宗道:“他们都不如我高丽国学得多,学得好。”

李宁道:“我在大宋东京城可是见过不少文人墨客,可惜生不逢时,不能与苏东坡见上一面,实乃一大憾事。”

种溪道:“我也一样,虽说在京兆府从小长大,偏偏没见过苏东坡。”金富轼道:“你们都别说了,老夫要落泪了。”眼里含泪,好生了得。

张明远道:“我没见过苏东坡,可好似梦里常见。”费无极道:“苏东坡是眉山人,我在成都府青城山,时常听闻苏东坡在蜀中的故事。苏东坡去世那么久了,可世人难以忘怀。苏东坡如若活着,要害羞了。”众人扑哧一笑,举杯痛饮。

宴罢尽皆离去,还是意犹未尽。高丽仁宗让徐兢和陈尧臣作陪,谈论国家大事去了。看着李宁携手种溪渐行渐远,张明远和费无极等人跟随金富轼又去他府邸做客去了。

到了金富轼府邸,金富轼热情款待,屏退左右,又叫来自己的兄弟金富辙作陪。众人落座,茶香四溢。

张明远道:“金大人兄弟与苏东坡兄弟,有何瓜葛?”费无极道:“你们为何如此崇拜他们?”

金富辙道:“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金富轼笑道:“我兄弟所言极是。没见过苏东坡,可神交已久。故而每次出使大宋,都想在东京城走一走,看一看,比如苏东坡当年在东京城的足迹。”

普安笑道:“大人为何不去眉山苏东坡故里走一遭呢?”子午道:“不错,祭奠苏东坡墓地,岂不很好?”

金富轼摇摇头道:“不是不想去,只是怕去了,忍不住要哭死过去。”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金富轼如此性情中人,居然会哭死过去。

武连道:“我去过苏东坡故里,也祭奠过苏东坡墓地。”金富轼立马起身,紧紧握着武连的手,久久不忍松开。这让武连猝不及防,惊得呆了,耸了耸肩,坐立不安。

费无极道:“岂不闻,‘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金富辙道:“谈何容易?我们曾向蔡京提出去成都府走一遭,结果蔡京不说话,再者高丽国使团要回国,我们也只好回来了,好几次都是如此,岂不痛心疾首?”

余下道:“原来如此,蔡京曾在成都府做过官。”费无极想起来历历往事,家父费无天说过此事。想到此处,心如刀割,毕竟又想起家父了。

张明远见状,安抚道:“无极,这蔡太师为何不让高丽使节去祭奠苏东坡?”费无极摇摇头,叹道:“我哪里去知道,这要当面去问蔡京。”金富轼道:“也罢,去了反而睹物思人,伤心难过。”

金富辙道:“好在我们专门有一个房子,里面供奉苏东坡父子三人的画像,还有他们的作品。”张明远等人更是好奇,便紧随其后,前往一观。

拐过一个走廊,穿过一片荷花池,众人抵达那厅堂,黑色门迎上大书曰:东坡堂。三个绿色宋体字,映入眼帘。

这厅堂仿若宋朝书院的课堂,古朴庄严,书香扑鼻。正堂前方三副画,正中便是苏东坡拄着竹杖的画像。左侧是苏东坡坐在石头上,眺望远方的画像。右侧是苏东坡与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坐在船上,在月夜下,举杯痛饮的图画。还有三幅字,悬挂三面白皮墙上。

张明远等人近前驻足观看。其一 《念奴娇,赤壁怀古》 ,其二《赤壁赋》 ,其三《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子午四人拐过书架,才看到苏洵和苏辙的画像,都并排挂在窗边并不起眼的地方。

金富轼又指着书架对众人笑道:“你们看,我等从东京城购买了不少苏东坡的书籍。”张明远等人走到书架,一一观看,书籍果然不少。都是有关苏东坡的。

金富辙引众,又到里屋去看,子午四人瞠目结舌。墙壁上皆是字帖,居然是苏洵《六国论》和苏辙《上枢密韩太尉书》这两篇文章。《六国论》落款是金富轼,《上枢密韩太尉书》落款乃金富辙。都是效仿苏东坡字体。

其余都是苏东坡的诗词歌赋,其中有《饮湖上初晴后雨》 、《题西林壁》 、《江城子密州出猎》 、《惠崇春江晚景》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浣溪纱游蔪水清泉寺》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记承天寺夜游》 、《蝶恋花春景》 、《惠州一绝食荔枝》 、《赠刘景文冬景》 、《超然台记》 、《放鹤亭记》 、《喜雨亭记》 、《石钟山记》 、《临江仙送钱穆父》 。

子午道:“我等愧不能及,回到大宋,定要效仿你们才是。”普安道:“回到青城山,我定要建立一个书屋,名字叫做天下书香。”

余下道:“人云亦云,并不可取。”武连道:“不错,苏东坡只是我中原文人墨客里的一颗夜明珠。”

费无极道:“我中原人才济济,李太白、杜工部、白居易、韩退之、柳宗元、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黄山谷,比比皆是。”

张明远道:“女中豪杰也不容小觑,当今大宋有位女词人叫做李清照。”金富轼道:“我听说过此人,不过她与苏东坡就无法相提并论了,这倒不是我瞧不起女流之辈。只是苏东坡乃大宋的脸面。”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喜笑颜开。

金富辙神情肃穆道:“此生唯爱苏氏父子三人,我时常废寝忘食,就是为了读一读《六国论》 、《上枢密韩太尉书》和《赤壁赋》 ,这三篇文章,让我神魂颠倒,泪流满面。”

金富轼感同身受,眼里含泪道:“百年以后,我有一大遗言。”众人齐问,金富轼道:“那便是我的棺木里,必要放苏东坡的画像和《赤壁赋》的字帖。”众人听了,惊讶万分。

这日,在高丽国大明宫御花园,高丽仁宗叫来子午四人,他们抵达湖边亭台楼阁,便见到四个熟悉的面孔,原来是那礼成港给他们搓澡的四个男子。众人见面,寒暄片刻,坐了下来,谈笑风生。但见波光粼粼,垂柳荡漾。

张可道:“你们还好吗,这几日可安享快乐了?”王白道:“那还用说,一定微幅不浅。”金权道:“陛下,不知叫我们有何吩咐,还望赐教。”李武道:“陛下如此愁容满面,如今登基大宝该高兴才是。”

子午见高丽仁宗闷闷不乐,便问道:“如何这般模样,昨日还很开心的样子。”武连拉着高丽仁宗的手问道:“怎么了,陛下但说无妨,我们都是好朋友。”

高丽仁宗破涕一笑,乐道:“可是你们毕竟要走,舍不得你们离我而去。”武连笑道:“我们还没走,你哭什么。”余下道:“有什么心里话,说说看。”

子午道:“我看还是为了李资谦。”普安点了点头,冷笑道:“那还用说,一定是这件事,我看天下列国皆是如此。这一朝天子一朝臣,概莫如此。”

高丽仁宗点了点头,泪光点点道:“不错,父王驾崩,教我如何面对气势汹汹的大金国。当年父王还在,他就对大辽俯首称臣,对眼下大金国还是俯首称臣。可父王驾崩,我才接过这烂摊子,就被李资谦欺负,气煞我也。他把两个女儿嫁给我,就是想控制寡人。眼下我势孤立单,不敢轻举妄动。”随即又将朝中派系和掌控实权的情况告诉了子午四人,他们听了这话,才对刘宗吉所言,确信无疑。

子午道:“这件事很简单,李资谦权倾朝野一手遮天,你便再多拉拢几个朝臣,与之平分秋色,比如金富轼、郑知常、妙清和尚。这三人,陛下定要掌控在手中。让他们为你所用,这是外援。”

普安道:“你再找找看,李资谦同党里有没有人,是见风使舵,贪财好色之徒,你可威逼利诱,收买过来。”

高丽仁宗恍然大悟,笑道:“我利用拓俊京,对抗李资谦。再让金富轼与郑知常、妙清分庭抗礼。如此一来,寡人便高枕无忧,好主意。”

余下叮嘱道:“陛下手里必须要有靠得住的人,金富轼绝对可以信任。”武连道:“这妙清和郑知常,可加以利用,但也要予以防范。”

张可道:“陛下,我四人愿替陛下分忧。”王白、李武、金权一同跪拜。

高丽仁宗低下头,皱了皱眉头,叹道:“军中大权被李资谦掌控,这可怎么办?”

普安见他年纪轻轻却愁容满面,就笑了笑,叮嘱道:“威逼利诱拓俊京找到李资谦谋反的罪证一举拿下,将兵权收缴。如若拓俊京听话,你就用金富轼等人牵制他,他不听话,将他赶下台就好。”

高丽仁宗纳闷道:“为何不将他杀头?”

子午破涕一笑,嘱咐道:“你那样做叫做卸磨杀驴,以后没人敢为你出生入死。千万记住,收买人心很重要。”高丽仁宗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武连见高丽仁宗依然疑惑,就解释道:“借助拓俊京除掉李资谦,这叫做借刀杀人,借力打力。选择拓俊京,那是因为他是李资谦的同党,这叫防不胜防。”

高丽仁宗点了点头,豁然开朗,顿时喜上眉梢,笑了笑。余下道:“等李资谦和拓俊京都覆灭后,就剩下金富轼、郑知常和妙清。这三人,你要借力打力。他们本就分为两派,金富轼最值得你信赖。”

普安道:“如若你高丽国想夹缝中求生存,那就记住三条:其一,不可轻易迁都,听金富轼的没错,他是老臣不会害你。其二,别自命不凡招惹金国,这女真人不好惹。其三,称帝建元非同小可,想想看,你祖上尚且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如今金国势大。”

子午道:“西夏李元昊当年穷兵黩武称帝建元,结果如何,还不是取消帝号,对大宋俯首称臣。你在你高丽国内做个土皇帝挺好,别与那些群雄针锋相对。切记切记。”

高丽仁宗目不转睛看向子午四人,饱含深情之际,笑道:“多谢你们四人的真知灼见,真希望你们留下来替寡人分忧。可惜你们要回大宋去。”四人一言不发。

过了两个多月,徐兢等人告别了高丽官员的陪伴,乘坐着来时的大船回国,最后在定海登陆。徐兢和陈尧臣回到东京便忙其他事情去了,辞别张明远等人之际,将几篇文稿送上,作为纪念,张明远收下,又赠送种溪作的《海天一色》画作,予以答谢。

这晚,吃了晚饭,张小宝先去歇息,张明远和费无极与子午四人坐在书房,借着烛火,打开徐兢送的文稿,看的津津有味,那上面写的是:

宣和五年五月辛巳,天色阴翳,风势未定。辰刻风阙且顺,复加野狐帆,舟行甚钝。申后风转。酉刻云和雨作,入夜乃止;复作南风,入白水洋。其源出靺鞨,故作白色。是夜举火,三舟相应矣。

黄水洋即沙尾也,其水浑浊且浅。舟人云,其沙自西南而来,横于洋中千余里,即黄河入海之处。舟行至此,则以鸡黍祀沙,盖前后行舟过沙多有被害者,故祭其溺水之魂云。自中国适高丽,唯明州道则经此,若自登州板桥以济,则可以避之。比使者回程至此,第一舟几遇浅,第二舟午后三舵并折,赖宗社威灵,得以生还。故舟入海以过沙尾为难,当数用铅硾,时其深浅,不可不谨也。

黑水洋即北海洋也,其色黯湛渊沦,正黑如墨。猝然视之,心胆俱丧。怒涛喷薄,屹如万山。遇夜则波间熠熠,其明如火。方其舟之升在波上也,不觉有海,惟见天日明快。及降在洼中,仰望前后水势,其高蔽空,肠胃腾倒,喘息仅存,颠仆呕吐,粒米不下咽。其困卧于茵褥上者,必使四维隆起,当中如槽;不尔,则倾侧辊转,伤败形体,当是求脱身于万死之中,可谓危矣!

槟榔焦以形似得名。大抵海中之焦,远望多作此状,唯春草苫相近者,舟人谓之槟榔焦。夜深潮落,舟随水退,几复入洋,举舟恐惧,亟鸣橹以助其势,黎明尚在春草苫。六月四日乙酉。天日晴霁,风静浪平,俯视水色,澄碧如监,可以见底。复有海鱼数百,其大数丈,随舟往来,夷犹鼓鬣,洋洋自适,殊不顾有舟楫过也。是日午后,过菩萨苫。丽人谓其上曾有显异,因以名之。申后风静,随潮而进。

是日酉后,舟至竹岛抛泊。其山数重,林木翠茂。其上亦有居民,民亦有长。山前有白石焦数百块,大小不等,宛如堆玉。使者回程至此,适值中秋月出,夜静水平,明霞映带,斜光千丈,山岛林壑,舟楫器物,尽作金色。人人起舞弄影,酌酒吹笛,心目欣快,不知前有海洋之隔也。

六月五日丙戌晴明,过苦苫。苫距竹岛不远,其山相类,亦有居民。丽人俗谓刺蝟毛为“苦苫”。此山林木茂盛而不大,正如蝟毛,故以名之。是日抛泊此苫,丽人拿舟载水来献,以米谢之。东风大作,不能前进,遂宿焉。

看了徐兢的《宣和奉使高丽图经》 ,张明远、费无极等人赞不绝口,夜色深深,都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