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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早已被精心装饰,摆放着应季花草,中央摆着一张圆桌,头上明月高挂,倒是有些滋味。

“姨母,您看我如此安排怎么样?这样一抬头便能看到月亮了,”司南枝挽着老太太,声音甜美得发腻,“月下设宴,当真别有一番情致,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呵呵笑着:“好,好!真是费尽了你这番心思!”

老太太边说边别有深意地瞥了谭羡鱼一眼,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还是自己亲外甥女知心哪。

谭羡鱼也为她办过那么两回寿宴,说不上不用心,反正瞅着也是砸了不少钱财进去,可就是比不上司南枝弄得这么有创意。

司南枝自认为胜了谭羡鱼一筹,朝她丢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可谭羡鱼正低头和霍沅皓嘀咕着什么,没瞧见她的目光。

这时辰已不算早,老太太瞅着桌上一篮篮的螃蟹直咽口水,于是当即下令,第一个动了筷子,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霍沅皓是头一回尝鲜,连拆蟹用的工具都不知道怎么使,谭羡鱼就手把手带着他用。

也就是这时候,谭羡鱼才发现这小子有多机灵。

看一遍就记住了,学会立刻就能上手。

怪不得连莫老先生会对他赞不绝口。

谭羡鱼擦了下手,不由自主地顺着一阵娇笑望去。

只见霍容恺和司南枝像来时那样,一个左边一个右边陪在老太太身旁。

霍容恺忙着替老太太和司南枝剥蟹,司南枝就一味哄着老太太,逗得老太太的笑声压根没有停过。

然而如此大张的桌子,一家子十来口人围着,除了那温馨融洽的三人组和大快朵颐的霍修宇,其他人安静得出奇,个个低着头吃自己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仿佛怕打扰到什么似的,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明明是个寿宴,气氛却有点古怪。

谭羡鱼收回视线,发现霍沅皓的表情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霍沅皓试探性吃了两下,顿时眉头锁得更紧了:“娘,这螃蟹怎么这样腥啊?”

刚才谭羡鱼帮他拆开的那只,明明就不是这个味儿。

“土包子!”

霍修宇满嘴油光,就连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急着开口,碎蟹肉甚至糊了一嘴,看得人倒胃口,“连腥跟香竟然都分不清!”

真是个吃不来细粮的野猪!

谭羡鱼接过霍沅皓手中的蟹壳,凑近鼻子仔细嗅了嗅,随后丢弃:“别吃了。”

都发臭了。

霍沅皓乖乖接过手帕擦手,夹起旁边的菜吃。

看到霍沅皓还不时往那些螃蟹上瞄,谭羡鱼轻笑了一声,小声说:“咱院子里面有新鲜的,要是不够吃,等回去再单独给你做。”

霍沅皓的眼睛一亮。

谭羡鱼带在自己的身边养了好几个月,总算让他长了点肉,看起来健康多了,此刻他眼珠子闪闪发光,特别好看。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模样嘛。

谭羡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抬头望了老太太一眼,心中慢慢升起一个疑问。

吃螃蟹……应该不会吃出人命吧?

不过……反正这是司南枝买的,万一真要有啥问题,也赖不到她头上。

谭羡鱼安心了。

而事实就是,的确不会出人命。

不过场面会有些难堪。

只听老太太突然“哎哟”了一声,捂着肚子脸色大变。

大家纷纷停下筷子,不自觉地望向她。

老太太脸都白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转头,开始剧烈呕吐。

司南枝为了能随时撒娇讨好,几乎是靠着老太太坐的。

这下直接接了个正着,身上溅满了呕吐物。

事情还没结束。

忽然间,一阵呕吐声响过,紧接着“噗”的一声,空气中弥漫起更加难闻的气味。

大家愣愣地扭头,望向脸色发青的霍修宇:……

谭羡鱼紧锁眉头,拉着霍沅皓起身避开,急道:“都站着干吗,快请大夫!”

一番手忙脚乱后,终于请来大夫扎针开药,这下老太太跟霍修宇的状况这才稳定了下来。

老太太年岁已高,对这些事特别在意,硬撑着精神对抗药力,怎么也不愿安睡。

三房主母跟司南枝聚在一起,老太太不休息,她们也不敢走,只能干坐着等。

没过多久,霍容恺很快带着以为大夫回了。

不知怎的,霍容恺看司南枝的眼神有点古怪。

老太太看起来精神不振,但一见有人进来,还是勉强伸长脖子问:“我这是……出啥事了?”

身体一向硬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难道是有啥隐疾,今晚凑巧发作了?

大夫拱手行礼,说:“老太太请放心,没啥大问题,只是今天吃多了螃蟹。螃蟹本性寒凉,加上不够新鲜,因此引起了肠胃不适。但老太太不用担心,按时按我开的方子,只要一天两次服药,三五天就好。”

大夫停了停,又提醒:“不过,以后不新鲜的东西要少吃。”

大夫的表情有点微妙。

堂堂侯府,怎会买到放久了的螃蟹?

也是能耐。

老太太听见这话愣了愣,随即转向司南枝。

其他人也随之把目光投向司南枝。

今晚这场寿宴,全由司南枝一手操办。

“哼,司姑娘真是孝顺得很哪!”霍二夫人一开口便是讽刺,“露天宴席也就算了,连吃的螃蟹都是放了不知道多久的,这种孝心,看来咱们家没人比得上!”

霍大夫人不动声色拉了她一下,她才不甘不愿地闭嘴。

可这话,老太太已经听进去了。

一时间,先前夸奖的独特用心变得不是滋味,老太太瞪了眼司南枝,就像瞪着敌人:“你给我说清楚,这螃蟹是怎么买的!”

责备完司南枝,老太太又转向谭羡鱼:“还有你!明知南枝初次当家,难免疏漏,你怎么也不指导一下!现在害得我这老婆子这样,你满意了?!”

谭羡鱼早有准备:“海清婆母明察,媳妇确实去过,只是司姑娘不让媳妇插手,还把媳妇赶走了。”

这话里,谭羡鱼满是无奈,隐隐地还带点委屈。

她身后,抱琴低头垂目,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