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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月搀着叶浅夕回到将军府,她扶着小榻,面色苍白,额上渗出细密汗雨。

蒲月又查看了叶浅夕的伤口,白皙的脸颊印着浅浅的红血丝,倒是不重,只是那簪子上淬的毒正与她体内的蛊毒相互抗争。

叶浅夕痛得手指紧紧捏住案几,却未曾发出任何声响,她秀眉紧蹙,双眸微颤,颗颗汗珠垂在面颊,蒲月自责地为她擦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半柱香后,只见那脸颊上的伤痕迅速愈合,再无痕迹。

蒲月忙为她端来一碗茶水,轻声询问:“小姐?”

“无事。”她虚弱道。

这是千丝蛊唯一的好处,中此毒者百毒不侵,外伤即愈,其过程却痛苦百倍,且中毒者活不过三个月。

实际上它不过是吸收宿主的性命成长,在成熟前会保护宿主不受伤害。

她虽能压制蛊毒,却无法抑制它在体内生长,随着蛊毒慢慢成熟,她的躯体会逐渐成为一个器具,直至干枯而亡。

虽然这一关暂时熬过去了,但腕间那根银丝又生长了约莫一指。

.

落华阁烛火渐灭,叶浅夕昏昏欲睡,忽然感到阵阵寒意,却不是风。

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窗户上的薄纱被捅破,一只芦苇管填入其中,阵阵白烟从外吹入,叶浅夕瞬间昏睡过去。

片刻后黑衣人轻入屋内,一只手紧握泛着寒光的匕首悄然向床榻行去。

此人目光凶狠正欲举刀,蒲月一个闪身出现,与他厮打起来。

似乎没有料到这院中还有人会武,那刺客略微一怔才回过神。

他的武艺虽未有多高强,却是身法凌厉,快速躲闪,只想尽快离去。

二人打斗至屋外,蒲月招招致胜,略带内力的掌风即将落入他的胸膛时,被对方洒出的白色烟雾呛了双目。

此时叶浅夕从屋内走来,恰好与那刺客对视。

那男子微微一愣,却没有再近身,将手中的一只飞镖弹出,瞬间刺入叶浅夕的右臂。

作为杀手他习惯用刀,真切地看得到人彻底死去才能放心,若非得以,他不会用不保险的毒镖,见叶浅夕捂着手臂倒下他才满意离去。

蒲月挥手驱散烟雾,大喊一声,“小姐。”迅速飞身去将她扶住。

怀中的小姐睁开一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蒲月松了一口气,将她扶起。

叶浅夕将食指间夹着的飞镖捏在手上,趁着月光仔细查看,对她说:“这只飞镖有剧毒。”

蒲月不解,“我们在深闺之中,是何人屡次要害我们呢?”

“可能是萧绾柔,或许下毒之人也是她,亦或者她和顾言知合谋,费尽心思要我的命,只因我的存在挡了他俩的路。”

今日种种让她有了这样的猜测。

半年前,沈母送了一副精美的茶具给她,蒲月接入手中时不小心,摔了个粉碎。

叶浅夕正欲收拾残片,沈母也因自责忙去捡,二人相撞,叶浅夕的手按在了碎裂的瓷片上割伤了手,才会中毒。

那时,她怀疑是沈母所为,可那方法并不保险,稍有不慎连自己也会中招,谁也不会傻到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去下毒。

何况,千丝蛊不是寻常毒物,非一般人所能有。

事后她曾暗中打听,那茶盏是沈母无意间看中的,从瓷商那里买来后就一直收在盒内,直至送到她手中。

而沈母一直未表现出任何异样。

那时她曾想过,即便挡了顾言知的姻缘也不至于杀人。

蒲月也明白过来:“这二人还真是歹毒,那我去把她抓回来,让她交出解药。”

叶浅夕拦住她,“蒲月,我们无权无势又没有证据,不会有人相信的,若是她倒打一耙,吃亏的还是我们,如今我中毒不死她还会再来的,我们先静观其变。”

若真是她,为何过了半年才派刺客…

此番遭遇叶浅夕并没有告诉顾家任何人,只是蒲月更加小心。

转眼便是二十六,将军府的灯火彻夜未灭,丫鬟婆子忙碌得脚不沾地。

得了银子沈母又买了些仆从,说是郡主下嫁,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即便如此人手还是不够用,所有的丫鬟们都去了前院忙活。

蒲月听着院外的热闹声,心中有些急切,她并没有去帮忙,一心只想砸摊子。

自那日被行刺,叶浅夕便称病重,再没去药堂,可蒲月却精神十足。

她将早膳端来后,一直探向窗外,她是活泼灵动的少女,喜欢热闹也是自然,想去看看,却又担心小姐。

顾言知一身红衣,气宇轩昂,看起来着实喜庆,久久没有踏入落华阁的他,难得地来探望叶浅夕。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咳嗽声不绝于耳,他有些犹豫,在院中站了许久。

蒲月从窗前一直盯着他,“小姐,顾将军在门口已经驻足许久,是什么意思?”

今日是他大婚,但叶浅夕因有孝在身不宜穿得艳丽,头上是蒲月以黑色的檀木簪子为她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并用脂粉将眼角那形似凤尾的胎记遮盖。

本欲用饭,听到她的话,语气淡然,“今日大喜,他是怕我一身病气不吉利。”

叶浅夕并不打算迎他,“蒲月,他喜欢看门就去看好了,理他作甚。”

蒲月是个急性子,自从得知顾言知变了心她便不再对他礼待,她推开门出去后又迅速关上。

顾言知伸着脖子想要往里面探,蒲月偏不叫他如愿。

“将军大人,今日是您大喜,您不去迎接您的郡主,跑到我们小姐这里是何用意?”

顾言知习惯了蒲月的无理,暂且不与她计较,只冷道:“浅夕身子好些了吗?”

蒲月双手抱胸,将脸一歪,“若要知道是不是还好,您自己去看看便是,何必问我?”

顾言知并未打算进去查探,“不必,今日就算了,我连日忙碌,才无暇顾及她,这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就偏偏临近婚期她倒病重。”

此番言语,蒲月并未解答,只是冷着脸,静静看他表演。

顾言知略显尴尬,缓了缓他又道:“还是请卿染过来守着吧!这…”

蒲月知道他在怕什么,“将军放心,我们小姐的气还很足,断然不会让这大喜之日便出丧的。”

难得来一趟还让这晦气之言污了耳,顾言知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好你个丫头,念在岳父和你家小姐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你好生照看她莫要生乱。”

说罢他拂袖离去,今日是有生以来最好的日子,他还不想与人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