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酒过三巡,空气中弥漫的迷迭千香愈发浓郁,仿佛化作了肉眼可见的薄薄雾气,缭绕在每一寸空间之中。
这香气,既诱人又危险,如同夜色中的魅影,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
那些心机颇深之人,初时还试图屏住气息,以免被这毒香所侵,然而这迷迭千香出自武威榜第二十二位的高手,用毒之术天下前几,以他们的境界,又如何能够防范?
香气如丝如缕,穿透他们的防备,悄然侵入体内,甚至无需呼吸进入,只通过酒水沾染便得以入体。
或者,这些毒气可直接渗透皮肤,虽然比呼吸入体效果差些,但也绝对够用。
掌印大监姚奉浩瞧着眼前形势,心中已有计较。
他不动声色,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前行,直至朱连军的身旁。
他低下头,压低声音,在朱连军的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陛下,毒效发作,您可随时令范先生入殿,大开杀戒。”
朱连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刻,他终于卸下了多年以来的伪装,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既有得意,也有疯狂,仿佛多年的憋屈和隐忍,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众人看着他那略带猖狂之意的狞笑,心中不禁生疑。
眼前之人,与方才那笼中雀般乖巧无能的朱帝王似乎半分不像。
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喝酒上头已经开始眼花了?
刘宝洁这位权势滔天的狠戾宰相,望着身后一反常态的朱连军,心中同样泛起嘀咕。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位陛下得了臆症,难道是自己压迫太紧,给他逼疯了?
朱连军扫视全厅,脸上再无半分讨好假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漠然。那是一种属于铁石心肠、冷漠帝王的特有气质,仿佛在这一刻,他终于找回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威严和权力。
他确信自己的内力境界已然全无,那这迷迭千香毒便定然是起效了。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和兴奋,仿佛多年的束缚在这一刻终于被打破。
“诸位,朕方才说酒足饭饱后议政,实则是骗了大家。今年万方节,并无议事准备。方才大家吃得,便是断头饭。”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他们都觉得这位朱皇帝是真的疯掉了,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来。
刘宝洁阴骘的眸子死死盯住朱连军,毫无半分对帝王的尊敬。他
直接大吼道:“朱连军,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不是疯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显然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切。
然而,当他与朱连军的视线相对时,他惊讶地发现,那一对眸子中充满了杀意与森寒。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仿佛在这一刻,朱连军真的变成了一位冷酷无情的帝王。
那气势好像在说:“朕乃一国主君,命定人皇。若有谁想要忤逆朕,统统震杀。篡逆之辈,一个不留。”
殿外,国师刘箐珺总算在宫墙处挨过了这一个时辰,此刻正在卫兵护送下前往主殿。
朱连军再度重申道:“抱歉了诸位,今日赶赴鸿门宴,你们已没有退路可言。放心,你们死后,家眷很快就会与你们相见。至于你们所统御的数百万边军,还是交给朕来统御吧。”他的声音冷漠而坚定,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话音落下,大殿陷入死寂,几乎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位一向以“仁厚”、“昏庸”、“胆小怯懦”着称的帝王,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来。
方才率先发难的北方将军再度拍桌而起,暴喝道:“陛下,我们这几位十境凌云,恐怕不是你与姚大监能拦得住的吧。莫非今日宫中,你还请来了哪些武威榜上的高手围杀我等?”
“绝不可能!”一旁的西方将军坚定道。
“进宫之前,我已遣人暗中将宫殿上下翻了个底朝天,绝无藏人可能。”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显然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有了二人带头起调,大殿内顿时哄乱起来。
原先立于门前的几十位大人物们的随行护卫高手纷纷向中央靠拢,准备保护他们的主人。
他们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只能拼死一搏了。
朱连军摇头哀叹一声:“那么倒不如各位感受一下,此刻精神气海中,灵力储备还剩几成啊。这迷迭千香,可费了我好些心力布置呢。”他的声音中满是得意和疯狂。
刘宝洁爆起拍桌:“好你个朱连军,倒是我看走了眼,竟没想到你这庸弱无为之辈竟有这等心机绸缪。不过大家共吸毒气,暂失内力,你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只要一声令下,城外军队便可杀将进来,今日这帝王之位,换人也罢!”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显然无法接受自己多年的努力竟然被这样一个庸弱之人所算计。
然而,朱连军并未理会这犹如心魔一般压制了自己多年的家伙。
他果断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封吼,紧接着刺入其心口,断绝了一直以来将自己视作傀儡的专横宰相。
那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积压多年的阴郁之情、傀儡之恨,今日终于得报。他仿佛在这一刻找回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尊严和荣耀。
鲜血顺着剑尖滴落,染红了朱连军的衣襟。
然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畅快和疯狂的笑容。
他望着眼前群臣看自己犹如看待一只厉鬼般的畏惧眼神,这才彻底疯狂大笑起来。
他轻轻拍手,殿门大开。
只是殿外除了范老之外,其余的卫兵均已化作尸骨。
今夜注定不能有人知晓真相。
那些曾经权倾一时的大臣和将领们也都将在这里结束他们的生命和荣耀。
尚在通过那条中轴大道的国师刘箐珺尚不知自己兄长已亡故的消息。
但她此刻心神不宁、脚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