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帘内的乐师躬身准备告辞,却被人出言拦住了。此人正是幽铖王。
他当着众人面起身,先向共主行了礼,再向在场的诸位使臣点头致意。说:“早闻暮雪乐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王王妃亦是爱好音乐之人,曾多次与本王提起过暮雪乐师,今日有幸得见,想请乐师过府为内子指导一二,不知乐师可赏脸!”
幽铖王此言一出,一则直接压倒其他想邀请乐师入府的达官显贵,即便是昨日便交了押金的。二则以妻之名,既不会显得唐突失礼,还体现了夫妻情深,让人实难拒绝。
乐师没出声,共主旁边的幽汝公主微笑一声,提醒他:“王叔,这您可需要先问过西良上卿大人了,乐师班子是他请来的。”
“哦!是吗?姚大人,是本王冒昧了,不知可否?”幽铖王再转向姚岁,彬彬有礼地问。
姚岁一扬手,笑着说:“姚某早听闻铖王夫人善音律,暮雪乐师有幸拜见铖王夫人,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姚某同。。。。”
“我不同意!”不等姚岁完成了与幽铖王的此项“交易”,一个强硬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循声望去,不是东霁使臣云敬梧又是谁?
东霁,西良,一向水火不容,为了争取中州强国地位,明里争,暗里斗。既表现在兵戈上,又表现在计谋上。从昨日驿馆争到今日宫城,在座的诸位使臣无不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好戏。
幽汝公主不高兴了,怒问云敬梧:“上卿大人和我王叔说事,你凭什么拦阻?”
“公主莫非忘了,昨日您与姚大人已经做主将暮雪乐师许了云某,暮雪乐师便是云某的人,云某自然可以决定暮雪乐师的去留。在座诸位使臣皆可作证,公主莫非想出尔反尔?”
使臣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和点头的动作。
“可你当时并没有答应?”
“那云某为何要承诺出钱呢?”
“可到现在你的钱并没有到位呀!”姚岁配合说。
“照姚大人这么说,我东霁、北缙、南杵及北燕使臣皆可作证,已付钱的各国大人没有几十,也有十余个,暮雪乐师自然应该先去他们府上演奏,然后才轮的到后来者,而不论别人出价高低。”
好你个云敬梧,特意把北缙,南杵拿出来,就是笃定,西良可以针对东霁,却不能在其他大国中失了信义。先去其他小国使臣处,再轮到幽铖王,这已经不是没面子的事,而是一种屈辱。不过,他姚岁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
“世人皆知,云大人出身商贾,最擅长的是筹资理财之法。可现在云大人身为东霁使臣,怎么还是张口闭口说钱呢?想必云大人没有听说过“知音”二字吧!两个喜好乐曲之人的见面交流,本就是一出高山流水的佳话,岂可居于金钱之后。”
“上卿大人此言差矣。一则,所谓“知音”,所谓流传千古的佳话,皆来自于可遇不可求的因缘际会,若胡乱搭桥牵线,这样的缘分又岂会长久。二则,云某想告知上卿大人,云某对音律颇有研究,倒并非上卿大人口中只会求利的市井小人。若上卿大人有兴趣,云某倒是愿与大人比较一番。”
在座众人无不惊掉了下巴,这是公开叫板哪?
姚岁是懂音律,会欣赏,会评价,但不会演奏,他的兴趣不在此。而云敬梧,自姚岁意识到此人才是他的“克星”之后,他已经对他了解得彻底。他的确擅长吹埙,听说,就那么一个简单的乐器,他能让芸芸众生动容,能让异人起舞,甚至能让小动物活跃。而他敢于当面向自己挑战,也是挑中了他的软肋。
幽汝公主将姚岁的窘境看在眼里,替他着急。转头看向共主,低声唤他。
“诸位使臣,”接收到爱女示意的眼神,幽暮终于发言了,“今日已然尽兴,至于暮雪乐师接下来的安排,还是要和班主去谈。大家就不必在此争论了。”
共主都已经发言,各国使臣自然掩口了。暮雪乐师也跟着一群艺人退出了大殿。
为活跃气氛,共主又让人上了一轮酒,云敬梧浅皱眉头,这共主还要不要那三万两?喝这么多,怎么和自己谈正事?莫非他就是想要这样,无论自己同他谈什么交易条件,他都可以以一个“醉了”的原因打发自己?
谈合作,需要酒助兴助意。但过量,那就不是诚意,而是强迫和耍赖了。
云敬梧看着不停喝酒的共主,心想,今日看来是谈不成了。便起身向共主告辞。
“云大人,时辰尚早,天黑了再回去都行。”幽暮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挽留他的是幽铖王。
“王爷,云某身子骨弱,不胜酒意,在此只会拂了诸位的兴。实在抱歉!”
得到共主有意无意的准许,云敬梧起身退席,同时用眼光略过一些小诸侯国使臣。接收到一个大国使臣的眼神,有三四个小国使臣许是同云相一样,身子骨弱,也跟着向共主告辞。这一举动让姚岁气得牙痒痒。
只是等他们走到宫门墙,不及登上自己的马车,一驾快马急速而来,是共主身边的魏公公,“云大人留步,大王有请。”
只要云敬梧走出这道城墙,他同样有理由不认那三万两,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耍无赖。看来共主确实很缺钱。
“云大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其他国使臣向他一一告别。他东霁暂时能影响的便是眼前这些依靠与东霁经济往来的周边小国,不过有他们跟着自己离开,这就已经足够了。
“公公带路吧!”看来还要继续待在王宫,不知阿樱和夜望白那边怎样了,天快黑了,幽铖王也快回去了,只希望他们那边一切顺遂。云敬梧跟着魏公公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换了保守服饰的乐班的人,云敬梧没有从中看到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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