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最初是愧疚，是不甘，后来是不忍，是怜惜，怜她被人利用，处境艰难，想让她过得更好一些，将所有能给她的都给她。
只皇帝转念一想，他固然是个对感情要求极高的人，期冀着毫无杂质的爱情，但莞宁亦不是皇后这样野心勃勃的强势之人，也不是后宫中心机深沉的宫妃。
她就是个单纯柔弱的女子，误闯入了他世界的女子。
所以哪怕她曾嫁给过太子，但那又有什么要紧。
她的心里并没有太子。
而总有一日，她的心里与眼里也会只有自己。
他也不在乎那些外物，他只在乎她的心。
说到底，皇后对他的了解还是浅薄了一些。
想到这一点，皇帝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笑意。
“皇后，你逾距了，身为皇后，当宽容大度，你方才那话，实是有些狭隘，念在你是初犯，朕不计较你的过失，退下去吧。”
皇后不甘的看向皇帝，又被万公公给好声好气的请了出去。
万公公出去后，一抬眼，恰见顾莞宁迎面走来。
万公公满脸笑意的迎了过去，“皇上不是让娘娘好生休息吗，娘娘怎的过来了？”
对着这位皇帝跟前的大太监，顾莞宁也极是客气，“在宫里躺久了，也颇有些不得劲，便想出来走走。”
“只是本宫对这宫中甚为不熟悉，也只熟悉皇上而已，又到了皇上只怕忙着公务，又忘记了用午膳，便过来瞧瞧。”
万公公连声道：“皇上一忙起公务来，就忘了用膳，老奴在旁忧心的紧，也只皇贵妃的话能让皇上听得进去几分，您快跟奴才过来。”
“哦，对了，这位是皇后娘娘。”
经过皇后的时候，万公公神色一凛，怎么就让这两位在这个时候碰上了呢？
皇后方才被他请出来的时候，脸色可不是很好看，心情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那些话是皇帝说的，可皇后不敢记恨皇上，只怕将这一腔怨气都给记在了皇贵妃的头上。
眼下又狭路相逢，若皇后为难皇贵妃......
到时候他这一把老骨头也只得开罪皇后娘娘了，过后少不得又要被皇上念叨。
顾莞宁倒不意外，低眉敛目，屈身给皇后见礼，极是恭敬，言行举止挑不出任何错处。
皇后收敛了神色间的厌恶，目光极是复杂的看向眼前的皇贵妃，她从前名义上的儿媳妇。
面前年轻的妇人墨眉如黛，鼻骨挺翘，微垂的眸子潋滟，肤色雪白，是个极清艳姝丽的美人儿，又因着她清矜的姿态，便显出几分清纯。
那么皇上是单纯的因着面前女子的皮相而喜欢上她的吗？
仅仅是皮相？
面前女人自是极美，可身在皇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
皇后攸忽叹了一口气。
是了，皇家从不缺美人，但顶级的美人儿还是稀有的。
只是皇后想着，色衰而爱弛，这位如今看着盛宠的皇贵妃倒也不一定能得意多久。
但想她从前，也是端庄贵气的美人儿，怎么皇帝就轻易与她生了隔阂。
她不过是心里曾有过人，面前的顾氏可是曾嫁过人，连身子都不干净。
皇后心中思绪翻涌，沉默的时候有些长。
顾莞宁还没有什么不满，倒是万公公，心里急的不行。
皇贵妃怀着皇嗣，可禁不住这样被皇后折腾。
他以为皇后是故意为难顾莞宁，其实也没有差，皇后还不至于因着想事情，忘记眼下是什么情景。
万公公也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扶起顾莞宁就道：“皇贵妃娘娘身子弱，禁不住在外头吹风，皇后娘娘您慢走。”
皇后心头极是不悦，御前的这些太监最是会看皇帝的脸色行事，只怕过不了多久，便都知道她这个皇后不得皇帝的喜爱了。
“嗯。”但万公公是御前的红人，皇后又失了圣心，并不敢表示太多的不满。
她也没有傻到在皇帝的宫门前为难皇帝的新宠，遂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目光还是禁不住转身，落在往前走的顾莞宁身上。
就见着顾莞宁忽然掩住了唇，似是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