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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着实冥顽不灵,这场婚约本是朕一意孤行所赐下,若因太子退婚,岂不是公然给林爱卿难堪?即便封那孩子为郡主,也难以弥补其损失之万一。”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尽显苦恼之色。

林尚书乃两朝元老,出身名门世家,其学生遍布九州。倘若太子迎娶他唯一的孙女,日后登基有林家襄助,必然前途坦荡。

只叹太子愚笨迟钝,满心唯有儿女私情,全然不解他的良苦用心。

太子于众人面前屡次扬言退婚,此等行径无异于羞辱林家。

即便林尚书迄今尚未找他理论,他也深知这桩婚事恐难成全,却又不知如何退婚,着实令他陷入两难之境。

慕宸烨淡淡说道:“皇兄,臣弟有一良策,或可一试。”

“哦?快说来让朕听听!”

皇帝闻听此言,赶忙坐直身子看向他。

为这桩烦心事,皇帝早已愁苦许久,若宸王真能想出解决之法,无疑是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定当重重有赏。

…………

沈棠安在姨母宫中稍坐片刻,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府。

只待册封圣旨下达,她便会成为永安郡主!

岂料,刚出皇宫不久,马车陡然停下。

“发生何事?”

云珠急忙扶住小姐,掀开帘子一角询问。

“回小姐,前方乱作一团,众多人围聚一处,不知在做何事,容小的前去打探一番。”车夫赶忙跳下马车,很快便去而复返。

“小姐,似乎是青楼的某位姑娘身患重病,被老鸨给撵了出来。”

青楼?

沈棠安眉头紧蹙,她深知青楼的老鸨向来唯利是图,沦落于青楼的姑娘,除了头牌,鲜少有人能过上好日子,平日里所赚之财分毫未落入自己囊中。

但她颇为好奇,究竟是何种病症,竟令这贪婪成性的老鸨避之不及,甚至主动将其逐出青楼。

要知晓,只要这姑娘尚有一丝治愈的希望,或者其价值高于治病所需,都断不会出现这般情形。

“许妈妈,求求您给奴家请个大夫吧!奴家的脸还能治好的。”

下了马车,穿过人群,便能看到青楼前有一位容貌尽毁的姑娘,正跪在身着青绿衣袍、浓妆艳抹的老鸨面前。

老鸨立于台阶之上,高高扬起头颅,满脸嫌恶,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滚远点!老娘没要你的命就已是对你格外开恩,就你如今这副鬼样子,吓跑了老娘多少客人,老娘还没让你赔偿呢!”

那姑娘趴在地上,狼狈至极,其容貌正如老鸨所言,可谓不堪入目。

一张脸除了五官,皆已溃烂流脓,甚至有围观之人忍受不住,当场干呕起来。

“听闻她往昔还是头牌,谁知脸怎会突然烂成这般模样。”

“许妈妈并非未给她请过大夫,只是全然无济于事,只能将她赶走,任其自生自灭了。”

沈棠安听到众人的议论,眯起双眸,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

脓疮流淌着黄液,脸上红一块黑一块,还有许多已然结痂,旁人见之自然影响食欲,可她却敢断定,这位姑娘是中毒所致。

乃是一种名为落仙花的毒,可在七日之内使人容貌尽毁,但不会危及性命。

“妈妈,既然您要赶梦舒走,那梦舒的卖身契能否还给梦舒?有了卖身契,梦舒在临死前,也算是能真正属于自己了。”

梦舒重新跪好,即便面对众多人的指指点点,她也未曾掉落一滴眼泪。

面色苍白,倔强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沈棠安本无多管闲事的习惯,可听到她这不合常理的话语,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审视。

难道这毒是她自己下的?

目的便是为了逃离青楼!

“来人,把卖身契给她。”

许妈妈并未为难她,挥手让人取来卖身契。

梦舒双手接过,对着她重重磕了一个头。

“多谢妈妈。”

“日后好自为之吧!”

许妈妈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带着姑娘离去。

梦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卖身契紧捂在怀中,这是她仅有的东西。

是属于她的!

没什么可看的了,众人纷纷散去。

沈棠安看了一场闹剧,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青楼二楼的窗户,分明是虚掩着的,有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上了马车,正巧梦舒失魂落魄地从马车窗前经过。

沈棠安话未过脑,脱口而出。

“要不要我救你?”

虽说落仙花并非致命之毒,但她这些时日,因治脸喝了不少杂乱的药,是药三分毒。

再加上她身体虚弱,如今这三月的京都城仍需身着棉服,而她却只着一件轻纱,倘若放任不管,只怕明日一早其尸体便会被人发现。

梦舒茫然抬头,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睛才逐渐聚焦。

她七岁便被卖入青楼,跟着姑娘学艺五年才有崭露头角之时,十六岁成为花魁,风光了三年,随后逐渐色衰爱弛。

风头无两的日子渐渐远去,好在还有些贵客愿意捧场。

但男人嘛!

谁不喜欢新鲜,青楼姑娘众多,年轻漂亮的比比皆是。

从前她心高气傲,坚持卖艺不卖身,在成为青楼头牌的几年里,没少得罪人。

可清高如她,最终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开始接客。

曾经的花魁,初夜自然价值千金,拍卖她的那晚是自成为花魁之后最为热闹的一晚。

从那之后她便与青楼底层的姑娘别无二致,客人高兴便多赏几个钱,不高兴便会挨打。

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在这泥潭中苦苦挣扎,未曾想她的脸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一开始只是起了红疹,她尚有价值,许妈妈自然不愿舍弃她,为她请了不少大夫。

可是折腾到最后,她便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就连以往天天见到她的青楼姑娘都会被她吓到,许妈妈眼见治不好,便将她如垃圾一般赶出了青楼。

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十八年都生活在青楼,那里尽管肮脏不堪,却也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

她不知该去往何方,想着城西的护城河还算干净,干脆投身其中算了,清晨应当能被人发觉。

但她这辈子就连做梦都未曾想到,会有人如神明一般,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她这辈子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