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公司是江北市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无论是从地位还是势力上，都不是他们能随意招惹的对象。
现在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当然紧盯着不放。
伏宇需要一个解释。
“所长别急，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搞不清楚状况。不如先坐下，听我慢慢讲清楚如何？”
“审讯室里坐着的是腾云公司的企划部科长仲大宁。”
“至于你说的腾云公司总经理，他在隔壁休息，人没事，等休息完我会问他一些情况再让他回去。”
裴元平静地把目前的情况告诉了伏宇。
但这让伏宇更加困惑。
“还有什么情况要问？既然嫌疑犯已经抓住了，就直接依法审判就好了，剩下的受害者直接让他回去不行吗？”
现在的腾云公司内部乱成一团。
特别是裴元去了趟公司，把所有员工都留了三个小时，还带回不少。
伏宇已经头昏脑胀了。
“所长，这些人不能放走，因为他们还牵涉另一宗命案。”
他把笔记本重重放在桌上，无奈地看着裴元。
“这是什么？”
“这是腾云公司去年新入职的卢方超的笔记本，现在他失踪了。”
“我查了他的身份证，没有注销，但找不到任何定位，手机也都关机了。”
这种人在社会意义上算是失踪人员，但他为什么会失踪？
根据人事部经理佟芷欣的证词，他在半年前离职。
这半年发生了什么，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元现在需要从眼前这个人嘴里得到真相。
尽管伏宇强烈反对，但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裴元，仲大宁不仅没有失控，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做这些事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仲大宁，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知道关于卢方超的事情，是吗？他在公司受到欺负，然后失踪了。对不对？”
仲大宁没有点头，而是笑了。
“警官，刚刚在外面有人跟你说不要调查腾云集团，是不是也有人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伏宇没这么说，但从他紧张的眼神中能看出一二。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一定能秉公处理，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我相信，因为你是裴元嘛？”
面对这种认可，裴元觉得似乎不是好事。
他把手中的笔放下，跷着二郎腿斜看着仲大宁。
“也就是说，即便今天你没有在顶楼餐厅看见我，挟持齐一雄时，你也会让他们到派出所找我。”
“你真正想要的是我亲自调查这件案子。”
仲大宁点点头。
裴元拿起资料放在他面前：“根据你们的人事部经理佟芷欣说，卢方超在一年前入职，半年前辞职。换句话说，他连试用期都没过就离开了？”
提起那个笑里藏刀的人事经理，仲大宁不屑地冷笑起来。
“这个女人终于知道了，怕也是看到我的下场，她明白下一个轮到的就是她。”
这些人为掩盖卢方超的事情都在互相隐瞒。
卢方超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隔壁被带回来询问的凌毅文始终不愿开口。
“别卖关子了，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卢方超为什么会离职？所谓的职场欺凌又是怎样的？”
看了他的日记本，里面写满了黑暗、悲伤、痛苦。
这半年来，他足足写了上百篇日记。
每天都在记录自己的心情，字里行间充满了求助和渴望的信号。
“你知道什么叫企业文化不？”
裴元有些懵懂地抬起头。
“你说的是那种拉业务时要集体喊口号、团建之类的活动吗？”
要是这样还好。
仲大宁摇摇头，随即笑出了声。
“裴警官，你还真没经历过这种事。”
“真正的企业文化是指你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或者业绩不行，就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像条狗一样在别人裆下爬。”
“所说的企业文化，是指陪人喝酒的时候，必须一整瓶喝下去。剩下一滴，就会被逼得喝更多。”
“所谓……”
“停！”
裴元实在不想再听这些，他已经看出这个公司的职场欺凌相当严重了。
“你刚刚说的那些，卢方超是不是都经历过？还有……”
“不仅如此，他经历的比这还要多。”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仲大宁的手握成了拳。
“一个刚毕业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在那里被人当场连抽五十个耳光。你能想象当时那种屈辱的感觉吗？”
“谁打的？是齐一雄干的？”
所以这才是为了报复？
可是仲大宁摇了摇头，抬眼看着裴元的眼神像是凝固了一般。
“怎么可能只让一个人打，哪舍得这么珍贵的一双手啊。”
“扇巴掌的人可以是任何跟同期进入公司或者是更早一点进来的人，甚至是一些主任以下级别的人都会上前揍他一耳光。”
裴元顿时站直身体，这样的做法简直是让人尊严全无，有的人可能都会直接崩溃。
“现在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了吧，也了解了腾云公司的行事风格。”
“他们靠着剥削我们这些员工获利，并且强制我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审讯室里安静了很久，至于外面监听这一切的伏宇也说不出话。
身旁电话一直在响，但他干脆挂掉了。
因为这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绑架案那么简单了。
“那么请问，在这些对卢方超的欺负中，你们四个凌毅文、齐一雄、佟芷欣包括你自己是否也参与了呢？”
直到目前为止，裴元只知道这几个主要人物的名字。
仲大宁愧疚地低下头，沉默即代表肯定的答案。
“我是的。作为旁观者我也算是参与者。”
在他朋友受到霸凌的时候并没有挺身而出，反而还同流合污嘲笑人家。
可能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自从他离开之后，我就经常彻夜难眠，最后我的报应终究到了。”
“报应？怎么回事？”
三个月前仲大宁接收到许多匿名信件，还有附带的一些视频。
画面中出现的字句都是——
为什么不来帮我报仇？为何让他如此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