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自行车,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白漫晴和李东阳最终来到了一座小山坡。
“你还记得这里吗?”李东阳指着上山的小路问道。
白漫晴看着那条小路,她的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但仍旧模糊不清。“好像来过,但又好像没来过。”
“你来过好几次。有一次你以前心情不好,我带你来了这里。你说这里能让你感觉到宁静,能让你忘记所有的烦恼。”
白漫晴努力地回想着,但记忆就像是被深夜抚摸过的梦境,时有时无。她印象中年少时的自己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很开心的。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李东阳离开的那次,那段时间她真的很伤心。
“是吗?我有过那么不开心的时候?”
“有啊。”李东阳解释道,“你那次好像是因为数学考试考砸了,被你妈妈说了几句你就不开心,从家里跑出去了。刚好我在楼下看到你,你说想去个没人的地方待着,然后我带你到了这里。”
白漫晴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那段被遗忘的记忆,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李东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那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再坐一会吧,就像小时候一样。看看你还能不能感受到小时候的自由。”
“刚才骑那么一圈,就已经感受到了自由。不过,这里还真是挺舒服的。”
他们把自行车停在一旁,沿着小路慢慢向上走去。
李东阳开始讲述他们小时候的故事,“你是不是也不记得我们在这里看过日出的事了?”
白漫晴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圈,惊讶的问道,“我们还来这里看过飞机?”
“对啊。你当时还许了愿望。”
许愿这件事倒是很像自己的风格。但是和李东阳一起来这看飞机,自己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说,关于这个小山坡,她就记不起来任何事。
“我许了什么愿望?”白漫晴问道。
李东阳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个是秘密。”
“不是吧?你真的知道我许的什么愿?”
当然,你许的愿是下次再和我一起坐飞机出去玩。只是,这个愿望,暂时你应该是实现不了了。等到有一天,我们真的一起坐着飞机出去玩,那时我再告诉你答案吧。李东阳在心里说道。
“你快说,我想看看我的愿望到底实现了没有。”白漫晴催促道。
“你说你下次要考一百分。”李东阳打趣道。
白漫晴不屑的笑了笑,“不是吧。我还有要求自己考一百分的时候?”
“既然考试你都不要求自己考满分。那其他事情你干嘛要求自己一定要考个高分呢?考试有统一的标准,其他事情又没有统一的标准,既没有满分也没有最低分,你自己的标准就是标准。所以,快乐就好。”
白漫晴知道李东阳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感谢道,“你还真是挺会安慰人。”
“那你是我的朋友,我肯定得安慰你,不是吗?我希望你能快乐。”
“也希望你能一直快乐。”白漫晴又意识到两个人出来的时间点有些太晚了,不太合适。于是站起身提议道,“走吧,太晚了,该回家睡觉了。”
“这就走了?咱们不是才刚来吗?”
“有点困了。走吧。走吧。”
看着白漫晴的身影,李东阳小声的说道,“我知道我们错过了很多。但无论未来怎样,我都会在这里,即使只是作为你的朋友,也会一直支持你、陪伴你。”
“走啊,站着干嘛。”白漫晴回头催促道。
“走,走,走。”
即便只是来了就走,能和你一起走这一段路,也是开心的。李东阳心想。
晨光破晓,但屋内依旧昏暗。白漫晴伸手去触碰床边那熟悉而又冰冷的手机屏幕,指尖轻触,屏幕亮起,才五点十分。准备继续睡时,她的余光瞥到了屏幕上的信息提示,好像是来自沈石溪的。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果然是来自沈石溪的,瞬间清醒了几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自窃喜道,“这家伙,终于知道给我发消息了。”迅速点开消息,期待着看到沈石溪到底给自己发了些什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pdF的文档,标题赫然写着“我们分手吧”。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白漫晴的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但那几个刺眼的字眼依旧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让她一阵莫名其妙。
“这,什么情况?恶作剧吗?”白漫晴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她吓了一跳,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文档,开始阅读起沈石溪写给她的分手信。信的内容更是让她感到莫名其妙,沈石溪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她的赞美与感激,仿佛她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然而,正是这样的文字,却让她感到更加困惑与愤怒。既然自己那么好,既然他对自己的感情也那么深厚,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分手?而且,信中竟然连分手的原因都没有提及,只是简单地以一句“我们不合适”作为结尾。到底他是怎么得出他们不合适的结论的?根本就没有因果关系。
白漫晴看着这封分手信,又好笑又好气。她想,要分手就分手,但分手的原因总要说清楚的吧。于是,她又给沈石溪接着打电话,想要亲口问个明白。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
白漫晴不甘心,又连续拨打了几次,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她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她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约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轻易提分手。但现在,沈石溪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分手,愤怒与失望与疑惑交织在一起,直冲她的头顶。
既然如此,分手就分手吧。她真的很生气,给沈石溪回信息道,“行,我同意了。”
下一秒,白漫晴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沈石溪并不是一个对感情很随意的人,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分手。那么,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她回想起这几天沈石溪的举动,推测沈石溪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于是,她想了想,又给张畅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沈石溪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问?”张畅打探道。
“他跟我说分手了。但他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畅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在白漫晴的多次催问下他才缓缓开口,“我想我是知道原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快说吧。”白漫晴催促道。
“他妈妈前几天生病住院,他在工地分神了然后腿被砸到了,医生说可能需要截肢。所以,他估计是怕耽误你,所以才和你提分手的吧。”
白漫晴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紧迫感,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到沈石溪的身边。她迅速地在手机上订了最快的前往乌鲁木齐的机票,然后开始收拾行李。白漫晴的动作迅速而有条不紊,她的心中虽然慌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失去理智。
她从衣柜里拿出了几件简单的衣物,然后又检查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带上笔记本电脑就出了门。
在路上,她开始梳理自己下个星期的工作情况。看着满满的日程安排,她开始思考解决方案。她先是给老板打了电话,告诉老板自己男朋友出了意外,腿被砸伤了可能要截肢,自己得请几天假。
老板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不悦,“你走了,那这调研怎么办?”
白漫晴早已想好对策,她恳切的建议道,“我希望由您带着我们部门的叶薇去,她正好下周没有婚礼。到时我让她录好音,我再做整理。若是实在有必要的话,有些可以线上参与的我到时方便的话也可以参与。”
老板虽然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只是要求道,“但你必须要早点回来,只能请假这几天,不能再久了。”
白漫晴连忙答应,“好的,我一定尽快回来。”
挂断电话后,白漫晴又给葛明兴打了个电话,请求他代替自己去做一场演讲,演讲稿自己早已写好。葛明兴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又逐一联系了部门里的同事,将下周的工作提前做了安排,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工作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她又告知了父母、姐姐、郎晓宇和林峯自己去新疆的事。等一切妥善安排后,她终于安心的上了飞机。
病床上,沈石溪静静地躺着,面容略显苍白,今天医生也没跟他说什么时候动手术,只是常规的检视他腿部情况。这让他很不安,但他又实在是不愿意面对截肢的事。
房门轻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迅速黯淡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白漫晴没有言语,只是径直走向答沈石溪,伸出双手轻轻抱了抱沈石溪。沈石溪的身体在那一刻僵硬了,他本能地想要回应这个拥抱,却又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弹不得。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回应会给白漫晴带来错误的希望,害怕自己残缺的身体会成为她未来生活的负担。
“你不该来的。”沈石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试图将这份温情切割得支离破碎。
但白漫晴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仿佛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证明她的存在,去证明她的爱。“我想你了。”
听到这句话,沈石溪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又何尝不想念她,何尝不渴望她的温暖与陪伴。但现实是残酷的,他深知自己的情况,深知自己无法再给予白漫晴曾经承诺过的幸福。他狠下心来,继续说道,“你走吧,早些回去。”
白漫晴放开沈石溪,却并未转身离去,而是拿过一把椅子放到床边,坐了下来。“我飞了一千多公里,好不容易见到你,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我回去呢?”
“那你吃饭了吗?快去吃点饭吧,别等会胃不舒服了。”沈石溪关心道。
白漫晴轻轻一笑,打趣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知道关心我呢。你不是说要分手吗?都分手了,你还关心我干嘛?”
沈石溪被白漫晴的话呛得哑口无言。
“你说你,腿都这样了,为什么要瞒着我?”白漫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对沈石溪的疼惜与担忧。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沈石溪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与绝望,他不敢去看白漫晴的眼睛,害怕从那里读出任何一丝失望或嫌弃。
白漫晴拉过沈石溪的另一只手,温柔而坚定的说道,“我们订婚吧。”
沈石溪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望向白漫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我以后都是个残疾人了,你知不知道?”
白漫晴轻轻地握住了沈石溪的手,“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但那又怎样?我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完整与完美,更是因为你这个人,你的思想,你的勇气,你的温柔,你对我满心满意的好。你不过是少了一条腿而已,你依然是你,那个我深爱着的你。”
沈石溪完全没想到白漫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抬头看向白漫晴,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他所有的心思与恐惧。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温暖。
“可是我以后都是个残疾人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害怕自己的残缺会成为白漫晴的负担,更害怕这份爱会因为现实的残酷而消逝。
白漫晴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沈石溪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更知道的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陪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与挑战,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因为对我来说,你不仅仅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沈石溪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 你真的愿意吗?”他的声音哽咽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确定与期待。
白漫晴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花朵,温暖而明媚。“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陪伴你,无论风雨,无论坎坷。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愿意携手共度余生的伴侣。”
“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会拖累你,也害怕······ ”
也害怕你会离开我。
“在一起,就不会是拖累。而且,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一切都会薅起来的。我之前在网上还看到,有个漂亮妹妹穿着仿生腿翩翩起舞,特别帅气······ ”
“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沈石溪看着白漫晴哭着说道。
“那你这句话的意思是‘答应’了吗?”
沈石溪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