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兵满脸怒容,刚欲抬手发作,却瞥见老衙役已悄然握住腰间长刀。
老衙役目光深邃而狡黠,脸上皱纹似岁月镌刻的痕迹。
老衙役在众衙役中算是不错的好手,亲兵怕栽了跟头。
“罢了,左右是这小子做抉择,与我又有何干?”
亲兵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随后狠狠瞪了张二狗一眼,牙缝里挤出一句:
“哼,算你运气好!”。
终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身影在扬起的尘土中渐渐模糊。
老衙役缓缓松开刀柄,只见他手掌轻轻一翻,掌心竟涌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波动,如灵动的丝线。
地上那被丢弃的钱袋,仿若被无形之手牵引,“嗖”地一下飞入他的掌心。
老衙役粗糙的手指随意掂了掂钱袋,发出轻微的银两碰撞声,脸上似笑非笑,冲着张二狗扯着沙哑的嗓子问道:
“小子,衙门此番赏了你多少银两?”
张二狗身形瘦弱,衣衫虽破旧却也干净,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与不甘,嘴唇微微颤抖着回应:
“三十两!”
老衙役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怪笑一声:
“嘿,小子,你那赏钱早被上头贪没咯。这衙门里的事儿,你还嫩着呢!
既然如此,你便赏爷我五两银子买酒喝吧,就当是交个‘保护费’,日后在这地界,爷也能照应你一二。”
言罢,他那干枯的手迅速探入钱袋,抓出五两银子,利落地揣入自己怀中。
又从怀里摸索出一本略显破旧的手抄本,与钱袋一同朝着张二狗扔去,同时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走吧……别杵在这儿,误了爷的清净。”
张二狗正欲开口,元吉真君虚弱的声音陡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子,你非他敌手,先撤为妙。”
“真君!!”
张二狗又惊又喜,当下再不停留,转身疾步离去。
刚出门,便碰上今日一同值守的老赵,这老赵在衙门供职已逾十年,是个深谙世故的老油条。
以往新来之人多由他帮带,张二狗此前不受重用,如今既立了功,县尉自是安排老赵来引导。
衙役一职,职责繁杂,不单要维护社会治安,还需参与纳粮、陪审、验尸等事务。
然其薪俸微薄,老赵此来,实则是要带张二狗另辟蹊径、捞取外快。
衙役亦是凡人,衙门俸禄难以养家糊口,为谋生计,他们便将偷盗勒索视作日常营生,老赵自也不例外。
张二狗虽知晓老赵的意图,但他心中仍有自己的坚守。
他想起往昔困苦日子里,乡亲们给予他的点滴温暖与帮助,深知若是与老赵同流合污,必然辜负了那份质朴的情谊。
老赵见张二狗似有犹豫之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小张啊,这世道便是如此,你若不寻些额外进项,只凭那点微薄工钱,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更莫说家人了。”
张二狗微微皱眉,轻声回应:
“赵哥,我明白您是为我好,可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实难下手。”
老赵听了,不禁嗤笑一声:
“你这小子,莫要如此天真。在这衙门之中,谁人不是如此?你以为那些清正廉洁的官老爷们,就真的能护得百姓周全?”
张二狗心中一紧,他知道老赵所言虽有偏激之处,但也并非毫无道理。
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希望,希望能在这浑浊世道中,寻得一条正义之路。
“赵哥,我想试试,试试用正当之法,去改善自己的生活,也为乡亲们做些实事。”
老赵看着张二狗坚定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性子,怕是要吃不少苦头。罢了罢了,你且好自为之,若是日后有难处,再来找我。”
说罢,老赵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张二狗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远方,心中默默思索着未来的方向。
“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二狗摇了摇头,他深知老赵的行事作风难以改变,劝阻也是徒劳,便自顾自地开始巡逻。
走在街巷之中,张二狗刻意与老赵拉开了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
老赵恰似那街头恶霸,每到一家店铺,便旁若无人地抓取食物,店家们虽满心怨恨与无奈,却迫于他衙役的身份,只能强颜欢笑,敢怒不敢言,纷纷点头哈腰地迎合。
张二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紧锁,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不住地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坚守正道,可双手却因愤怒而微微战栗。
行至一家药店前,老赵的行径越发张狂无忌。
药店店主刘老八,本就是个老实憨厚的本分人,眼见老赵伸手欲强行夺走柜台上名贵的药材,急忙双手合十,苦苦哀求:
“赵爷,这药材价值连城,小店本小利薄,全靠这点营生勉强糊口,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
老赵顿时脸色一沉,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哼,在这一方天地,我老赵能看上你的东西,那是你的福分,你还敢跟我推三阻四?”
言罢,猛然一挥粗壮的手臂,将面前的药摊掀了个七零八落,珍贵的药材如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药罐破碎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目而惊心。
刘老八的眼眶瞬间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喊道:
“赵爷,您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这药店活命呐!”
周围的百姓听到动静,纷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大家面面相觑,眼中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因忌惮老赵背后的权势而不敢吱声,唯有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张二狗目睹这令人发指的一幕,胸膛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般“噌”地燃起,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毅然决然地迈开大步,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冲突之处飞奔而去。
张二狗奔到近前,怒目圆睁地瞪着老赵,大声吼道:
“赵哥,你怎能如此行事!这刘老八一家全靠这药店为生,你这样做与强盗何异?”
老赵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恼怒与不屑:
“二狗,你莫要多管闲事,这是衙门里的潜规则,你我身为衙役,捞点油水再正常不过。”
张二狗心中却坚定如磐,他想到自己曾经在贫困中挣扎时,乡亲们给予的点滴善意与帮助,那些温暖的瞬间如同明灯照亮他的内心。
他咬着牙说:
“我不管什么潜规则,我只知道这样做违背良心,伤害无辜之人。”
老赵冷笑一声:
“良心?在这世道,良心能值几个钱?你若坏了规矩,日后在衙门里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张二狗没有丝毫退缩,他弯腰开始帮刘老八捡拾地上的药材,一边捡一边对刘老八说:
“刘老哥,别怕,有我在,他休想再胡作非为。”
刘老八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老赵见势不妙,又怕事情闹大对自己不利,便哼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张二狗望着老赵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这衙门里的不正之风,哪怕这条道路荆棘密布,他也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为这一方百姓撑起一片公正的天空,让那些恃强凌弱、鱼肉百姓的行为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