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而略显嘈杂的角落,林修、李怀仁与长孙冲三人,如同静默的雕塑,静静地坐着,却各自在脸上勾勒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无奈之色。这无奈,仿佛是他们心中不愿展露却又无法忽视的秘密。
他们之间,虽同为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但各自的志趣却大相径庭。李怀仁,一个对书籍有着近乎痴迷热爱的青年,他的世界总是被古籍的墨香所包围。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沉浸在那些泛黄的书页之间,与古人对话,让智慧的光芒照亮他的心灵。长孙冲与房遗爱,亦是如此,他们更多地选择在家中的静谧中修炼武艺,或是在书海中遨游,家族的严格管教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们鲜少涉足外界的喧嚣。
然而,在这群人中,程处默却是个例外。他的父亲,老程,是个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对儿子的教育方式也是随性而为,几乎不加干涉。这样的家庭环境,无疑为程处默的成长提供了一片自由的土壤,却也让他逐渐长成了一个无所畏惧、我行我素的少年。他的身影,成了这青楼中一道不和谐的风景,年纪轻轻,却已是这里的常客,连林修都不禁感叹,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奇妙,让人哭笑不得。
正当几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时,大堂的喧嚣突然加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人数约有七八之众,他们个个趾高气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为首的少年,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却穿着一件花哨至极的紫色袍子,那袍子上绣满了各种繁复的图案,花朵、蝴蝶、蜜蜂,密密麻麻,几乎找不到一丝空隙。那画面,如同一场视觉上的灾难,让人一眼望去,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心生反感。
“哼,这小子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程处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语气中充满了对那少年的不屑与厌恶。
“怎么,你认识他?”林修闻言,心中一愣,好奇地问道。
“在这长安城里,还有几个人不认识他?他就是那个臭名昭着的花花公子,勋国公张亮的义子——高安。”程处默冷笑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小子仗着有勋国公撑腰,在长安城里为非作歹,强抢民女,打架斗殴,简直无恶不作。听说在洛阳的时候,他还……”“嘿,你可知那家伙?就是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纨绔子弟!”程处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
“哦?竟有此事?这高安,竟也是洛阳出身?”林修闻言,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对头!想当年,勋国公赴洛阳处理事务,半道上瞧见了这高安,一眼就相中了,收他做了义子。可实际上,坊间传言四起,说勋国公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因为高家在洛阳那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腰缠万贯,家底殷实!”程处默撇撇嘴,满脸的不屑。
林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并未多言。他身为长安城的判官,掌管一方安宁,自然不能仅凭流言蜚语就妄动干戈。
虽说如此,林修心中却也有数。这高安在长安城里还算收敛,但若是真有人告到判官殿上,哪怕他背后有勋国公撑腰,林修也绝不会退缩,定要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此时,万花楼内,那老鸨子一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似乎对高安也心存忌惮。她满脸堆笑地招呼着,想要将高安请上楼去,享受那雅间的清幽。
然而,这高安却似乎并不领情,非要留在大堂的散座里。老鸨子无奈,只得赔着笑脸,去和靠近舞台的几桌客人赔礼道歉,让他们换个地方。
其实,不用老鸨子去说,那些客人也早就有了这个意思。他们看高安就像看毒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谁也不愿意和他同桌而坐。
一番折腾之后,众人这才纷纷落座。此时,万花楼内已经几乎座无虚席,除了楼上还有几个雅间之外,楼下的大堂内已经满满当当,再无一个空位。
就在这时,那老鸨子笑吟吟地走上舞台,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热情与欢愉,仿佛要将这份欢乐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而台下的众人,也都被这份气氛所感染,纷纷期待着接下来的精彩表演。万花楼内,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在这灯火阑珊、人声鼎沸之夜,林修含笑举杯,对着满座宾客——那些风度翩翩的公子与气质不凡的少爷们,送上了一抹客套的谢意,仿佛春风拂过湖面,涟漪轻漾。
紧接着,一场视听盛宴即将拉开序幕,传闻中洛阳城内的绝世名伶,将在此刻绽放她的绝代风华,为在座的每一位献上无与伦比的表演。原来,这一切早已在众位心中埋下了期待的种子,难怪入门时,门槛前空无一人,连迎宾的身影都未见分毫,就连平日里热络的陪酒姑娘也似人间蒸发,原来她们都在为这场重头戏让路。
正当林修拈起一块精致糕点,欲品其香甜之时,一阵欢呼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周遭的喧嚣。舞台上,一位身披白沙、宛若仙子降临的女子,怀抱古琴,步伐轻盈而优雅,从幕后款款而出,每一步都似踏着云雾,飘然而至。舞台中央,一张矮凳静静守候,她轻启朱唇,对着四方宾客施以一礼,那姿态,那风情,瞬间点燃了全场男士的热情,掌声雷动,欢呼连连。
然而,对于林修而言,这样的场合更像是喧嚣的海洋,他更偏爱静谧的港湾。虽心有不悦,但今日,为了陪伴程处默与李怀仁他们,他甘愿做那逆流而上的舟,即便风浪再大。心中暗誓,若再有下次,即便是程处默力邀,他也定当坚决拒绝,不再踏入此地半步。
他悄悄侧目,望向身旁的友人,只见他们刚才还故作矜持,佯装正经,但当那面纱女子登台的一刹那,他们的眼神瞬间亮如星辰,仿佛被磁铁吸引,无法自拔。爱美之心,果然人皆有之,那女子身姿曼妙,面纱之下,更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引人遐想无限。或许,正是这份难以捉摸的魅力,让在场的男士们无不为之倾倒。
就在这时,一阵细若游丝、却异常清晰的女子声音,在林修耳畔悄然响起,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大人,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恐非善类,请您务必多加小心。”这声音,带着几分提醒,几分关切,让林修不禁心头一紧,目光再次聚焦于台上那位神秘女子,心中暗自思量,这夜,或许比表面看起来更加复杂…… :心弦共鸣,幽语轻拂
听闻那突如其来的细语,林修的心脏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丝线轻轻拨动。他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眸,穿越了喧嚣与光影的交错,将注意力全然倾注于台上那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身上……
“何方神圣,敢在本官心海深处低语?”林修眉头轻蹙,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默默地向那未知的存在发出探寻。
话音未落,一阵如春风拂面般温柔的声音,再次在他心间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空灵:“妾身云蝉,愿与君共此幽梦。”
“云蝉……”林修心中一动,恍如迷雾散去,一切豁然开朗。原来,那位已化作骨笛之魂的云蝉,正以一种超乎凡尘的方式,与他并肩同行。她既非人间烟火,亦非幽冥之鬼,而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独特存在。
自那日起,林修便将这蕴含神秘力量的冥器骨笛视为珍宝,日夜不离身侧。他原以为,唯有踏入骨笛营造的幻境,方能一睹云蝉的风采。然而,此刻的她,竟能跨越意识的界限,与他进行这不可思议的对话,这份惊喜与震撼,让林修不禁哑然。
“你究竟是如何洞察,那位女子心中藏着如此深沉的怨怼?”林修的好奇与疑惑交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
云蝉的笑声,如同晨曦中的露珠,清脆而悦耳:“嘻嘻,大人莫忘,妾身如今身为骨笛之灵,对于世间一切阴冷、杀意乃至怨念,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初时,那女子步入大堂,妾身并未察觉异样,但待她落座,一股浓烈的戾气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显然,在这满堂宾客之中,定有她的仇敌潜藏!”
林修闻言,轻轻颔首,目光变得深邃而凝重。无论云蝉之言是真是假,既然已被提及,他便不得不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就在这时,女子的指尖轻触琴弦,一曲悠扬而哀婉的旋律,在这宽敞的大堂内缓缓流淌,如同天籁之音,穿越时空的壁垒,直击人心最柔软之处。
林修沉浸在这琴音之中,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忧伤悄然爬上心头。那旋律,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哀愁与别离,让他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语还休,只化作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滴。 在那个略显慵懒的午后,阳光斑驳地洒在林修略显迷茫的脸上,他正自我质疑着,是否心灵已脆弱如风中残烛——仅仅一曲悠扬,便足以撩拨起他心中的千回百转,多情善感。
正当这份自我调侃的思绪在脑海中盘旋,一阵突如其来的“呜呜”声,低沉而幽远,如同远古的呼唤,穿透了周遭的宁静,直抵心田。林修猛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扭转了头颅,仿佛那声音里藏着不可言喻的秘密。
这一看,差点让他刚入口的糕点上演一场“空中飞人”,惊得他差点失态。只见程处默,那位平日里豪迈不羁、铁塔般的壮汉,此刻却如同被春雨淋湿的小猫,鼻涕眼泪交织成河,毫无顾忌地流淌,全然不顾形象地沉浸在某种情绪的洪流中。
林修心中暗自憋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目光扫过四周。这一扫,更是让他大跌眼镜——李怀仁、长孙冲、房玄龄乃至秦怀玉,这些平日里以冷静自持着称的男儿,此刻也多半呈现出类似的“脆弱”姿态。即便是平日里意志如铁的李怀仁和长孙冲,眼眶也染上了一抹绯红,仿佛晨露在荷叶上轻轻摇曳,欲滴未滴,闪烁着即将决堤的光芒。
若是仅程处默一人如此,林修或许只会哂笑他一番,嘲笑这大块头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日后见面定要好好调侃几句,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连这些一向以刚毅着称的伙伴们,也被这琴音深深触动,情感泛滥如江河决堤。
难道,真的是那位女子的琴艺超凡入圣,能够跨越心海,直触灵魂最柔软的部分?林修凝神细听,不可否认,那女子的琴技确实非凡,足以令人赞叹。然而,它似乎还不足以拥有这般魔力,让人一听之下便潸然泪下。
“不对!”林修心中警钟大作,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这琴音,必有蹊跷!”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场关于音律与心灵的秘密探索,似乎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