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姜丽书醒了。
她吃力的坐起来，发现病房里只有儿子在。
“阿且呢？”
姜其风在她腰后放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跟王先生出去办事了。”
“王……王宇安？”
姜丽书有点迷糊，濒死时姜且的那一声“回去”再次浮现。
“是你妹妹救了我。”
“我知道。”
从回到这个家开始，一直是姜且在帮助他们，照顾他们。
明明她也才22岁，是父母疼爱，捧在掌心的年纪。
姜其风性格内敛，没说什么。
他去走廊给姜且打了个电话，“什么时候回来？”
姜且：“快了。”
随后挂了电话。
姜其风看着传来嘟嘟忙音的手机发呆。
她，一直这么飒吗……
短时间的相处，并不能看清另一个人的全貌。
姜其风上网找到一些与姜且有关的视频合集观看。
大浓妆，出口成脏，仗势欺人，脾气阴晴不定……这些都是她的标签。
前两天又新添另一个——忘恩负义。
那些视频下，无一不是对姜且的辱骂和诅咒，更有甚者上升到家人。
姜其风不敢想，姜且是怎么在舆论中撑下来的。
手机自动息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有条笔直的竖线。
以前上学时，有同学说那是事业线。
姜且也说过他，他未来一定会有出息。
那就试一试，看他能否真的强大起来，用自己的羽翼去保护家人。
二十公里外的墓园。
姜且掸下滴落肩头的晨露，打了个喷嚏，耳朵烧红。
她摸摸耳朵，“谁在骂我？”
前方不远处，王宇安把小猫尸体递给工作人员。
很快，小小的一团烧成了一捧白灰，装进陶瓷罐中。
夕阳的余辉镀过，让冷寂萧条的墓园多了几分暖色。
等王宇安把小猫骨灰放进墓穴中，工人开始封墓。
王宇安：“不用太严实，过几天我要迁坟过来。”
“放心吧王先生。”
工人心里暗道：有钱人真奇怪。
双人墓穴一般用来夫妻合葬，谁会用来葬宠物？
而且听两人交谈，另一个穴是用来放王先生他爸的，负责迁坟的则是那个女生。
这位阴阳先生年轻也就罢了，还是女生……怕不是个骗子吧。
工人干完活儿，悄悄对王宇安说：“迁坟是大事，还是慎重为好，我这里有位大师……”
“不用其他大师，我只信姜小姐。”
王宇安塞了包香烟过去，当额外的辛苦费。
好话劝不了要死的鬼。
工人揣上烟，摇着头走了。
“姜小姐，咱们具体定哪天迁坟？”
王宇安不想父亲的尸体躺在王家地里。
姜且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十五天后。”
天边滚着火烧云，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王宇安紧紧跟在姜且身边，王停车场去。
“姜小姐。”他皱起眉，“你有没有听见人哭？”
“没有。”
王宇安攥紧拳头，想转头去看，就听姜且说：“哭的不是人，是鬼。”
王宇安：“……”
还好，接下来没再遇到怪事。
王宇安开车把姜且送回医院，特意又去看了姜丽书，临走前，留下一个红包。
很厚实。
姜丽书犯难：“他来看我就行了，怎么还给钱。”
“收着吧。”
这是王宇安的谢礼。
谢姜且帮他开眼，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凌晨的抢救消耗了不少预存费用，姜且登录小程序看余额，加上王宇安预存的，里面竟然还剩下七万多余额。
治病足够了。
但姜丽书未来的身体保养，和一家三口的生活开销才是大头。
挣钱依旧迫在眉睫。
姜且坐不住，拿起折叠凳和小桌板又去了那块树荫下，有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个是康训。
一个是三天前算事业的男人。
康训那天尝到了直播甜头。
跟网站分成后，他提现了八千多块。
如果姜且愿意，他们可以合作，共同富裕。
姜且放下东西，视线落到中年男人身上。
“找我有事吗？”
姜且一开口，康训举起手机开始直播。
中年男人眼袋青黑，快三天没有睡觉了，“你那天说，我有三日转机。”
“对，可是第三天还没有结束。”姜且问他，“你打算放弃了吗？”
“我不想放弃……”
陆陆续续有人进入直播间。
【这不是周世兴吗？就是做钢材出口那个！】
【只是长得像吧，周世兴忙着宣告破产，哪有时间来演剧本】
【是他就是他，媒体说他失踪三天了】
【终于开播了！能不能每天播啊？】
【我吃榴莲皮投放游艇 x1，开始驰骋大海吧~】
游艇不便宜，按照管惯例康训应该口头感谢老板。
可他没经过姜且的同意直接开播，有点羞耻。
弹幕里，我吃榴莲皮不乐意了，连发几句：【不谢谢老板吗？什么意思，嫌我给少了？】
康训脸涨得通红，吭哧吭哧的说：“谢谢老板，我，我才看到。”
姜且没理会康训，一瞬不瞬地看着周世兴。
他的精气神快消耗光了。
外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击垮他。
“可是你现在很绝望。”
姜且点破对方的内心。
然后把手机放到桌上，指着上面的时间说：“现在才晚上八点半，我陪你一起等。”
周世兴何止是绝望，他已经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那么多的债务根本还不完，也无法面对手底下成千上万，即将下岗的工人们。
唯有死亡，才是解脱。
可是眼前的姑娘，却想拉住他。
周世兴张了张嘴，“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包年客户啊。”
【啊？包年？什么意思，颜色交易吗？】
【周世兴和姜且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扯在一起】
【说好的玄学剧本，怎么突然变自曝？】
【包年什么价格，这颜值我也可以！】
……
康训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你刚刚的话有歧义，要不要解释一下？”
姜且看着举到面前的手机，漫不经心道：
“脑子有坑的别蹲我直播间，麻烦大家看到颜色弹幕点击举报，作为感谢，随机抽取网友，送免费算命名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