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双大眼，韩再暖一下子都有点看不过来。
她继续揉着自己的额头，龇牙咧嘴的爬下床。屈乔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门走到她身边，步伐之快，白大袍飘飘。
“你怎么样？”
“痛！嘶。”
屈乔伸手要扶她，却不知怎么的缩了一缩，透着股无从下手的感觉。
韩再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下床穿了鞋，继续揉头吸气，屈乔看她动作稳健，这才马后炮似的扶住她，低声道：“小心点。”
“没事儿。”
“身上有什么感觉吗？”
“……头疼？”
“哪儿疼？”他紧张道。
韩再暖揉着额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呼，不是指这个。”
“那不疼。”韩再暖后知后觉道，“怎么了？我扫描的结果是我应该头疼？”
“……过来说吧。”
屈乔拉着韩再暖到了诊断室，里面鲍勃、狄旭辉和黄页平三人都还站着，怔怔的看着她。
韩再暖有点慌了：“怎么了？扫描下来不好？”
“你刚才是有什么感觉吗？”狄旭辉单刀直入，“扫描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有啊，很多。”韩再暖道，“不过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看到了什么？我可以，结合一下感受？”
“我们也看到了很多。”狄旭辉让到一边，另外两个人也走开，露出了显示器，显示器屏幕上定格了三个亮堂堂的大脑扫描图。
整个脑域白白的，看着特别活跃，相当健康。
韩再暖看了一眼，不知所谓：“这个，怎么了？”
“你，哦，你不懂。”狄旭辉叹口气，“你不觉得你的头特别亮吗？”
“……我的大脑是活的……亮很奇怪吗？”
“是太亮了，亮得太全面了，”屈乔终于开始按照韩再暖的医学储备解释起来，“人行为时会触发不同的脑功能区域，那一块血液流速加快，扫描结果就会相对亮一点。一般核磁共振时，人是不会动的，所以会亮起来的区域也有限。可是你，你看……”他指了指显示器，“你简直像在核磁共振仪里搞铁人三项。”
“铁人三项都不会，不应该亮这么多。”狄旭辉道。
“对，铁人三项可能就是运动、视觉、听觉这些区域亮，你简直……”
“一边做奥数一边铁人三项？”韩再暖给自己总结。
“对！”
这时鲍勃走了出来，他一直没说话，或许是因为听不懂中文，但他显然是理解他们三人在说什么的，他上前伸手捧住韩再暖的头，盯着她的双眼，紧紧的盯着。
于是韩再暖只能也紧紧盯着他。
“神奇，”鲍勃喃喃道，“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是个童话，我可能在哄一个白雪公主，我甚至想好了一会儿怎么劝说你去看心理医生，但是……上帝保佑，这竟然真的是一个奇迹。”
这话不用翻译都能听懂，韩再暖也屏住了呼吸。
“我，我的荣幸？”她干巴巴的答道，“我也没想到，第一次就能，那个，天，怎么称呼这个，灵魂出窍？”
“现在，说说你刚才在扫描仪里做了什么吧。”鲍勃听了屈乔的转达，松开手，直接坐在了显示器旁边，在韩再暖灯泡一样的大脑平扫图旁边，双手交握看着她，这次他神色郑重，连微笑都带着威严。
“我刚才……”韩再暖深吸一口气，努力开足她属于文科生的马力，描绘起刚才经历的事情，“……然后她好像推了我一下，网红韩想来接住我，但我总感觉一碰到她我俩会换魂，我不想跟她换，我就躲开了，然后往下摔……就跟打盹时突然失重一样，我就这么醒来了。”
翻译她的故事是个颇费脑细胞的差事，屈乔的英语足够他在国外医学界留学，却不够他翻译科幻文学，他愣是翻译出了痛苦面具，时不时还需要狄旭辉帮衬。
两个教授一左一右给她转发完了经历，鲍勃先长长的吐了口气，摇着头低喃：“奇迹。”
屈乔，中文：“奇迹。”
这个我听得懂！韩再暖：“……哦。”
“所以，扫描的时候，很幸运对方正好来掠夺你的意识，亦或者你成功进入了冥想状态，达到了旁观意识的效果，看到了其他两个韩的意识……漂流的情景，你们发生了交集，所以才能让我们看到你的大脑像个灯泡一样亮起来的画面？”鲍勃如此总结。
韩再暖想了想，点头：“对，可能是……我能问问我这一扫描过去了多久吗？”
“一小时。”屈乔答道。
“什么？这么久？我还以为就一眨眼！”
“你一开始可能确实进入了冥想状态，因为你的大脑亮起来的时候不到一分钟，一切发生的很快。”屈乔神色间有些惊叹，“你能想象吗，一个看起来睡着了的人的大脑，看得我们都犯困，突然之间，哗的一下，像灯泡突然通了电，亮到闪了我们的眼……简直……”
“奇迹。”黄页平一直坐在操作台前，此时忍不住跟了一嘴。
“奇迹。”狄旭辉也点了点头。
韩再暖想象了一下他们描述的场景，确实有点震撼，“那我一开始的冥想状态和其他大脑，有不一样吗？”
“有。”
“什么？！”
“像睡觉。”
“……”
“没骗你，”屈乔往外面努努下巴：“夜宵外卖都送来了。”
“……”
“狄，”鲍勃忽然叫了声狄旭辉，狄旭辉走了过去，两人对着韩再暖的片子指指点点，神色异常严肃。黄页平很自然的起身，伸了个懒腰，对韩再暖道：“先走吧，吃点东西。”
三人留下鲍勃二人继续咬耳朵，径直走到隔壁办公室，那儿之前的麻辣香锅味未去，又多了两袋烧烤，竹签子全露在外面，看起来分量不少。
虽然已经知道医生不是养生的代名词，可是韩再暖还是被这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迷了眼，问：“你们这么带坏鲍勃合适吗？”
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老绅士，给人家麻辣香锅鸡心鹅肠的，整啥呢？！她十年老行政科看不得这个！
屈乔一边拆袋子一边不假思索道：“你是不是对鲍勃有什么误解？”
“什么误解？就不说他是不是大教授，那也是个老人家了，能吃这个？”
“他平时日常活动是乐队表演，夜场，”屈乔给她塞了一串牛油，“摇滚乐队。”
“哦，哇，老当益壮。”
“你猜乐队名是什么？”
“这我怎么猜的出来？”
“那考考你英语吧，”屈乔笑着说出一个英文名。
韩再暖，牛油从嘴里调出来：“……日天？”
“现在我说麻辣香锅和烧烤是他要求的，就不突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