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是护卫陛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道防线,要想压住这支战斗力不得不强的队伍,那就得剔除其中的杂质。
只有经过不断的挤压,不断的磨练,才能成长为一把无往不利的剑刃,才能成为一张足以挡下天下绝大攻击的盾牌。
御林军之中有不少功臣之后被塞进去镀金身。
张巨鹿上台之后大手一挥将那些进来混日子渡金身的名门高族子弟统统赶走。
甚至有些经过自己实打实本事,进入御林军的名门之后也被他照赶不误。
所以这支御林军自经过了张巨鹿的手之后,已然变成了天下最能打的几支军队之一。
他们各个战斗力都强悍,意志力坚定,同样价钱也最高,他们对于自身的定位也很准确。
天下长城他们便是最为坚韧的一道。
可今日他们却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那么的大。
当那一剑划破天幕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平地起惊雷,看到了一袭白色道袍缓缓降下的苏逸之,宛如谪仙下凡!
那一身的仙气,让他们顿觉自惭形秽,甚至更觉高不可攀。
仿佛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神山。
可同时他的气势又是那样的凌厉、锋利、尖锐,就仿佛是一把神兵利刃一样。
换句话来说,能结合这两种气势的给人的感觉只有四个字,不可战胜。
可御林军哪里是因为不可战胜就能丢盔卸甲的存在?
他们生来便是为了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哪怕是叛军都已经攻破了宫门了,都已经逼到大殿上了,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为了保护陛下而作出最后的牺牲。
现在他们身后的是陛下的儿子,或许是未来的陛下,也或许不是。
可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要竭尽全力保护这位皇子。
既如此,他们便要使出浑身解数,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扞卫御林军三个字的重量。
于是他们冲锋了,他们悍不畏死的冲锋了。
为了表达对他们的敬意,苏逸之用了剑。
那一剑横出,剑气纵横,剑意缭绕狂澜。
一时之间,无数绽放开的血红色花朵于空中浮现,宛如天降徘徊花,只是那徘徊花的杀气和血腥气有些纯粹。
庞大和纯粹往往代表着一个高一个低,或许正是那无数庞大,才能锤炼出这么一丢丢纯粹。
马还在疾驰,只是都绕开苏逸之,驼着身上无头尸体,或是拖着,奔向那远处无人的大漠。
六珠菩萨双手颤抖,浑然天成的一双媚眼轻轻的瞥过那遍布于空中的血红徘徊花,以及落于沙面上的一颗颗鲜活头颅。
苏逸之看着那菩萨笑了笑。
“无量天尊,菩萨,贫道也不是那嗜杀之人。”
“这些御林军悍不畏死,贫道也只不过给了他们一个他们该有,并且值得有的结局。”
“能死在贫道的手上,也不枉他们练武半生,也对得起他们盔甲上那沉甸甸的御林军三个字。”
“只是同为三教中人,贫道不愿三教彼此大开杀戒,虽说佛教有禅宗密宗之分,但皆是渡人之处,所以在贫道看来,三教只是走的道不同,但最终的归途也许是相同的。”
“所以放下你手中的沙珠,也许你可以回到西域去经营,你可以平定西域。”
“可若你不愿,那你就只能与贫道的剑,探讨一下佛道不同了。”
六珠菩萨并未言语,而是看向铁门关处。
“在等陈芝豹?”
徐凤年的声音悠悠转来,他骑着马,伸出六臂的红袍阴物就跟在他的身后,那红袍阴物手里还提着一个枯如老树的尸体。
“徐婴!”
红袍得了徐凤年的指令,立即高高跃起,略向那铁门关悬崖之处,一脚踏出一个大坑,将杨太岁的尸首扔进了其中。
这便是离阳国师的坟冢了。
而后,徐凤年指了指苏逸之。
“大师,这位可是斩仙道人,莫说是陆地神仙的,就算是真的仙人也是照杀不误。”
“他能出现在这就说明我二姐平安无事,陈芝豹要么是死了,要么是逃了。”
“你们若想等着陈芝豹到来,怕是等不着了,若想等着那位人猫只怕也够呛。”
“那人猫本来就被我二姐夫痛揍了一顿,现在他就算是来也是无用。”
“我要是他还不如干脆就回去准备,反正本世子总要进京世袭罔替,到那时他在太安城等我,杀了我再报仇或许会更好?”
“至于赵楷,我不会杀他,乱臣贼子这个帽子,我爹硬生生推了那么多年,都没在北凉的脑袋上,如今更不会让我接过来。”
“不过我可以借给你十万北凉大军助你平定西域,等你平定西域之后,这十万大军还回来,我可以留两万驻守在天山南北为你撑腰。”
“本世子不是那种差人做事,却又不给钱的人。”
六珠菩萨听到这话向东北方向望了望,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手上那宛如小千世界一般的佛门镜像也顿时化散。
六珠菩萨想不通,一盘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位置,可偏偏有那么一颗棋子是黑不是黑是白不是白,一出场便占了天元。
偏偏这棋子周围还有一把好似剑一样的气场,愣是让你的棋围不上。
如果今日没有苏逸之,这一盘棋会不会不一样?
赵楷见到那六珠菩萨望向自己,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他不明白,大师父和二师父都与自己说,自己的气运远远高于徐凤年。
为什么自己会输啊?
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自己怎么就输给小舅子了呢?
不对,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小舅子了,他刚才口口声声的叫那个姓苏的道士二姐夫。
徐渭熊难道已经嫁给他了?
事到如今还想这些?
自己不是输给了徐凤年,是输给了苏逸之。
老天不开眼……
直到临死之际,赵楷仿佛想通了什么,脸色也逐渐回缓,不再是一脸煞白,只是泪流不止。
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子抬头望向东南。
他留下来的遗言只有一个字。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