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一个文字随着她纤细的手落笔,艾米莎的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情。
她转过头,看着在窗户边抽烟的爱人:
“尊主……真的要宣布这件事情么?”
“一旦开始的话,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艾萨克转过身,他抽的烟是从科隆那里抢过来的那盒“点心”。
此人在香烟的品味上颇为独特,艾萨克虽然并不喜欢这种过于女性化的口味,但偶尔尝尝也不错。
面对艾米莎的担忧,艾萨克当然清楚她所担忧的并非是自己,而是除自己之外的人。
“回头路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给败者准备的。”
艾萨克将烟头碾碎,化作粉末,随手撒在窗外:
“从一开始我们就必然会赢,所以我们不需要这种东西。”
“如今我们已经做好准备,放任了他们这么久,期待着他们的成长。”
“如同农民一般热切的盼望着禾苗作物的生长,此刻已然是丰收的时节。”
艾萨克走到艾米莎的面前,端起她的脸。
伴随着极具侵略性的亲密接触,艾米莎低下头,带着脸上的绯红将那带着香草布丁味道的琼液轻轻舔舐。
“宣判吧。”
艾萨克面无表情的开口:
“宣判战争的开始。”
随着艾米莎代笔的这一封神谕贯穿至西荷尔蒙的上下。
一个让整个帝国都随之动荡的消息骤然展开。
高居于王座之上,俯瞰着大殿之中的子民。
史蒂夫·兰斯洛特,在他的王座之上站起身来:
“顺尊主之意,择此刻而为。”
“帝国纷乱,自几百年开始,亘古迭代时,便已和东拜尔不和。”
“尊主仁慈博爱,并无侵略,尚有恩典赐国。”
“然东拜尔非但不感恩戴德,三番五次侵扰帝国国政,暗中谋图颠覆帝国,其心可诛!”
“孤以尊主之名,以兰斯洛特之号,以全知之触教会之意,以帝国主宰者之责宣布……”
“即日起,西荷尔蒙,向东拜尔全面宣战!”
消息如同疾风一般传递至全国上下,很快就变成了热议的话题。
对于为什么要在此刻进行战争,不同立场的人们自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有人说是和前方忽然的叛乱有关,这背后有人操盘。
有人则觉得是因为前段时间在帝都大闹的那批人惹怒了尊主,这其中则和东拜尔的人有所参与。
还有的觉得和那个恶名昭彰的公主不无关系。
但这些众说纷纭之中,一种说法稳稳的占据了整个舆论的最高支持率。
那就是尊主发动了征服的铁蹄。
在西荷尔蒙生活的众人都曾亲眼目睹过神明的降临,都曾见过神明那恐怖的破坏力。
在全知之触的信徒开始占据西荷尔蒙的绝大部分人之后,这些画面也在众人的眼前不断的浮现。
他们麻木的内心之中开始澎湃出一种怪异且强烈的期待。
因内政和外部压力而内耗了许久的西荷尔蒙帝国,如今要在神的统率之下化作一把西大陆的利剑。
假以时日,它将洞穿整片大陆,将尊主目光所及之处全部征服!
……
“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将手中的报纸放下,面对这个惊天消息,塞西尔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一种怪异的沉稳浮现于她那张面容之上。
身为东拜尔的公主,前来西荷尔蒙出使的使臣。
她在事态演变的过程中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因为西荷尔蒙压根没有使用外交手段,亦或是说双方本来就并不指望能够依靠她来完成很多事情的商谈。
所以在此刻,当尊主宣布两国开战之时,她甚至没有比别人知道的更早。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身份在此时此刻,倒是更贴近于人质。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继续留在大使馆显然是非常危险的决定。
所以在察觉到风声不对的第一时间,手下的侍从们就已经为塞西尔准备好了逃跑的路线。
这自然也得益于塞西尔本人平日的活跃,以他的美名和姿色,想要在西荷尔蒙培养这么一批裙下囚徒倒也并非难事。
“所有的准备工作和我们这段时间的信件都已经完全销毁,他们不会找到任何证据。”
“两国之间的博弈至少不会从你那这里出现突破口。”
听着侍女的话语,塞西尔的目光莫名的有些恍惚。
她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笑出声。
“您,您笑什么?”
虽然说伺候了塞西尔这么久,侍女对于这位公主偶尔的神经质早已习惯。
但在这种时间点,她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和其他情绪,这让侍女感到非常的不理解:
“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啊。”
“如果您被他们以宣战的名义进行扣押的话,这段时间的所有安排都有可能会被他们调查暴露!”
“您知道的,您知道陛下不会……”
塞西尔的笑声戛然而止,逐渐变得冰冷:
“我很清楚他不会在意我的死活,这一点不需要你来给我强调。”
侍女连忙跪下:
“恕属下无礼!”
看着侍女卑微的模样,塞西尔脸上的冰逐渐融化。
她并没有任何心情去苛责侍女,而是淡淡的坐在桌前开口:
“我们在黄昏会之中所扮演的位置已经暂且告一段落。”
“他们需要的布置,这边已经帮助他们完成。”
“既然价值已经完全发挥,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不归我们来操心,逃不逃跑又有什么用?”
“你莫非真的天真的以为,外交也好证据也罢,对于神明而言有用?”
“只要神愿意,没有什么做不到。”
“祂甚至连理由都完全不需要。”
听到塞西尔的话语,侍女的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
“可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塞西尔已经干脆利落的打断她。
“上茶!”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喝茶?
侍女的犹豫终究还是敌不过塞西尔冰冷的视线。
随着一壶热茶送来,塞西尔接过茶杯,往自己对面也放了一个。
“您这是?”
塞西尔淡淡的开口:
“有客人来。”
在侍女还有些茫然的那一瞬,一股几乎让她肝胆欲裂的扭曲气息自背后的门扉之处开始弥漫。
随着门把手的推开,艾萨克拍拍灰尘。
在侍女目光所及之处,走廊的墙壁上,已然满是猩红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