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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名头在江南是好使的,不仅因为他是皇帝,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多年前查处江南贪腐,在江南百姓心中留下的好印象。

所以当允禩一行人,以皇上亲命的钦差大臣身份,抵达江宁府,原本暴动抵抗的学子和亲眷都安静了下来。

百姓其实很好安抚,知道这次负责案件的钦差大臣都是皇上的亲兄弟,应该都有继承皇上的一些美德。再加上学子们也打听到允禩之前的名声,暂且也愿意托付这个信任。

安抚好民众,保证会给这些学子一个交代后,允禩带着允祥马不停蹄就开始开堂审案了,而这时瑜郡王允禟打着查案的名头神出鬼没,也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为表公正,允禩不仅公开审理,还请来两江总督噶礼和江南巡抚张伯行陪审。

案件查得很快,两位亲王坐在上方,阅卷官王曰俞、方名当场就吓得交代了一切。承认收受贿赂,程光奎、吴泌等富商之子的试卷就是他们批阅的。

被牵连到的考生程光奎、吴泌的水平也被测了出来,两个名列前茅的举人,一个连《三字经》都背不熟,另一个,赵钱孙李都写不明白。

人证物证俱在,副主考官赵晋也无力辩驳,面色苍白的承认自己参与了此事,还收取了三百两黄金。

江南富商行贿,副主考官和阅卷官受贿,主考官失察,这场科考舞弊案似乎已经水落石出,只等将涉案人员发落便可以结案了。

得知真相,又得到允禩告知皇上会重开乡试,且参与的无辜学子都不予计较的承诺,江南的民众都放下了心。

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陪审的两江总督噶礼也松了口气,正准备宴请欢送廉亲王等人的钦差队伍,但猝不及防,廉亲王又开堂了。

而这一次,噶礼从陪审变成被审。

“不知廉亲王这是什么意思?”噶礼站在大堂中央,面色难看,怒视着高坐上方的允禩,丝毫没有之前谦卑的模样。

“噶礼大人莫慌,若无人上告,本王自然是不会为难你的。”允禩笑容温和的望着他,仿佛只是出于无奈,并非故意。

但瞧着他这和善的模样,噶礼是一点都不相信,心中有些不安,却强撑着气势,问道:“微臣兢兢业业,勤恳半生,不知是何人要状告微臣?”

“正是本官。”

声音从衙后传来,噶礼眯着眼睛,看着大步跨出来的来人,有一瞬间的震惊。

“张伯行?”

“不错,正是我张伯行。”本该早已离去的江南巡抚张伯行突然出现,不屑的看了眼噶礼。随即冲着堂上的允禩行礼。

“江南巡抚张伯行见过廉亲王。”

“张大人请起。噶礼大人不知你是为何状告他,不如你来和他解释解释,告他什么?”

“是。回王爷,臣状告两江总督噶礼贪污受贿,知法犯法,为江南舞弊案之主谋!”张伯行声音坚定,铿锵有力。

一旁的噶礼听见后,面色大变,暴跳如雷。

“荒谬!张伯行,你这是刻意污蔑本官,完全是无稽之谈!”

“唉,噶礼大人不必激动,本王也不会听信张大人的一面之词。”

允禩看似好心的出声安抚,噶礼瞬间就好像把之前对允禩的所有偏见都抛在了脑后,望着允禩做出一副羞愤委屈的模样。

“廉亲王明鉴,臣真的没有啊。不过是一些政见不合,张大人便要致老夫于死地嘛。”说到激动处,噶礼甚至挤出了两滴眼泪。

可惜了堂上的张伯行无动于衷,允禩颇有些胜券在握,所以好看爱看想看噶礼多流两滴的看热闹的悠闲。

“不必急着给本官按罪名,本官今日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张伯行冷眼旁观噶礼的激动,仿佛是在看小丑演戏。

等噶礼安静下来了,张伯行才冲着允禩行礼,要求传证人上堂。

“准了。”允禩笑眯眯的应下了,还很好心的让张伯行和噶礼分坐在两边,听取证词。

噶礼坐在雕花椅座上,双手紧紧的握住两边的把手,神经紧绷,此刻等待证人上堂的心情和最开始陪审时完全不同。

“小人李奇、陈天立见过王爷。”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噶礼的眉头一跳,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知噶礼是否认识这两人?”允禩坐在最上方,将底下几人的表现尽收眼底,望着紧绷的噶礼笑眯眯的问着。

“微臣不认识。”噶礼维持着冷静,冷漠的摇了摇头。

“那张大人来说吧。”

“是。”听见允禩的吩咐,张伯行站了起来,开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问噶礼:“这两人一人是经手办事,替富商行贿的中人李奇,一人是泾县知县陈天立。这两人噶礼大人当真不认识?”

“本官事务繁忙,哪里去认识些乱七八糟的人。”噶礼不耐烦的回复道。

“果真?据我所知,这泾县知县陈天立和你府上还是有姻亲关系的吧?”张伯行步步紧逼。

“是吗?那又如何?本官出自董鄂氏,是满族大姓,姻亲遍布天下,难道每一个都要认识吗?”噶礼丝毫不慌,反驳的有理有据。

“是吗?”张伯行微微一笑,出乎噶礼预料,他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来这个问题,反而令噶礼很是不安,想不通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地方。

“为了证明臣确实不是挟私报复,所以还请王爷应允,微臣从头和噶礼大人说起。”

“本王准了。”允禩点头,戏台子搭好了,自然是要让噶礼上台演一演,不演就没有机会了。

“谢王爷。”张伯行恭敬的一行礼,随后慢慢踱步到噶礼身边,望着他也不着急开口,反而叫噶礼焦躁难安。

“张伯行,你这是耍什么把戏,要说就说。”

“既然噶礼大人已经迫不及待了,那臣就来说一说。”

张伯行回到大堂中央,面色严肃,开始正儿八经的回禀:“事情要从行贿的两名学子程光奎、吴泌说起,根据他们的供词,行贿的数目是每人十五锭黄金,每锭二十两,一共600两黄金。而副主考官赵晋的证供里,只收到了300两黄金。这一点,噶礼大人可记得?”

听张伯行提到黄金,噶礼的心一沉,果然他不好的预感是对的。

“依稀记得,不过很有可能是赵晋为了减轻罪责,故意瞒下了300两。”

“可不管是经办人李奇,还是泾县知县陈天立都承认了,这剩下的300两黄金都到了你两江总督噶礼的手上。”

“荒唐!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面对张伯行的逼问,噶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跪倒在地的李奇和陈天立身边,怒斥:“大胆刁民,可知道诬陷一个封疆大吏是何罪名?应该拉下去乱棍打死!”

噶礼这话一出,吓得两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噶礼大人何必惊慌,是不是诬陷看完证据再说。”允祥那独特的自带着股侠气的爽朗声音从堂外传来。

望着明显是匆匆赶来的怡亲王,电光火石之间,噶礼什么都想通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颤抖着望着堂上的一众人,望着悠哉的廉亲王和露出微笑的张伯行,噶礼气血上涌,语不成句:“你们……你们故意……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