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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羡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

“姜舸,你醒了……你都不知道,我快被你给吓死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毫无预兆滚出眼眶。

谁能知道,当她发现他高烧到四十一度时,内心有多恐慌。

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里抢救出来,谁知他伤口还是发炎了,体温还那么高。

她只能一边给他降温,一边去找退烧草药,再跟死神抢时间。

几乎用了两个小时,才让他从高烧退到低烧。

只见姜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司羡抹掉眼角湿痕,察觉哪里不对。

难道高烧太久,把脑子给烧坏了?

她心里一咯噔,伸手去探他脉搏。

虽然跳动不快,但很正常啊。

就在这时,姜舸动了动唇瓣。

“你……是谁?”

司羡僵住,她呆呆看向他:“我是司羡啊,姜舸,你不要吓我。”

难道撞到脑袋?

姜舸慢慢勾起唇,虚弱地笑了笑:“开个玩笑,小呆瓜。”

司羡瞪大眼:“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一阵郁闷后是浓浓的后怕,她看着脸色苍白,却笑得眼睛发亮的人,积攒了一晚上的担惊受怕终于敢爆发出来。

“我……”

刚发出个字音,她就捂住唇呜咽出声。

惊惧积蓄到一定程度,终于决堤了。

眼泪大颗大颗涌出眼眶,滴在姜舸手臂上,滚烫得他心口发热。

他神色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眸底尽是心疼:“不怕不怕,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

她什么都没说,但人有眼睛看得到。

他身上的伤全部都处理好,外面有刚燃尽的火堆,可想而知,她将他从危险重重的林间带到这里,其中是有多艰辛。

姜舸说了很多话,全都淹没在司羡的哭声中。

她哭到快要背过气,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擦眼泪时,她背过身没去看姜舸,只觉得自己很丢人。

自从爸妈离世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这么狼狈了。

姜舸从背后拥住她,她不自在想挣扎,他倒吸口气,她忙转身:“碰到你伤口了吗?”

他垂下眼眸,从她角度看去,有点可怜巴巴:“疼。”

司羡立即托起他的手腕,检查他后背纱布有没有渗血,这时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笑声。

她反应过来,又被他给戏弄了。

“姜舸!我真不理你了!”

姜舸抬手想要拂过她脸颊,被她气呼呼转头避开,他弯了弯唇,再次抬手,这次她没有动,但是两只眼睛瞪得像是铜铃。

他含笑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不哭了,我错了。”

司羡还想着不搭理他,谁知道他这么快就摇白旗了。

其实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他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心悸。

她抿抿唇,臣服于心,转身拥住他,把脑袋搁在他胸口上,听到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她眼眶又要湿了。

“以后不能吓我。”

“好。”

“也不能随便松开我的手。”

姜舸轻拍她后背的手顿了下,垂头,只能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睫,红彤彤的鼻头。

“好。”

片刻后,怀里的人软下身,呼吸变得均匀。

姜舸微愣,随即拥紧她。

她应该熬了一天一夜没有睡了。

他眸底动容,心口酸涩。

他没有想到,她会握紧他的手。

苏醒那刻,他分不清楚梦与现实。

那句你是谁,不是开玩笑。

他真正想问的是,你是八岁时候的司小中医,还是二十四岁的司二小姐?

*

前路未明,即使身体已经累到极致,司羡潜意识里还是没敢陷入深入睡眠,睡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天色正亮。

姜舸闭目养神,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他睁开眼:“怎么不多睡一会?”

司羡揉着眼睛从他怀里起来:“回去再睡,咱们对这里不熟,要早点下山。”

说到这里,她双眸染上喜色:“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杏眸亮起,犹如半汪星河,笑起来星光荡漾。

姜舸被她感染,笑问:“什么好消息?”

司羡起身,从旁边枯树堆里拿出一样东西,对他显摆。

“噔噔噔噔噔,你看看这是什么?”

姜舸先从她得意洋洋的脸颊扫过再落向她手上,那是一株黑色花串的花,如果忽略它的颜色,更像是一串风铃。

他怔住。

因为来之前他就已经看过乌冬花的图片,并牢牢印在脑子里。

所以她一拿出来,他当场就认出来了。

“你……从哪里找到的?”怪不得她那么高兴。

司羡当成宝贝般护在怀里:“就在前面小溪边上的石头下,如果不是因为给你降温的纱布不小心掉进水里,我下去捡,都不会发现它。”

乌冬花喜湿,她猜想过无数种它可能生存的环境,却没想到它会跑到溪边。

溪边总会有人来,乌冬花也是个怕声响的,如果有人声,它绝不会开花。

不开花,就没有药用价值。

原来它躲在石头底下。

姜舸笑:“恭喜,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我这身伤没有白受。”

司羡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为了一株药草要搭上他一条命,那她宁愿以命易命。

她小心翼翼把乌冬花包裹好,姜舸这时也尝试着站起来。

因为双腿埋在土里有段时间,怕会血液凝滞,引发血栓。

刚开始他还动不了,司羡想帮忙他拒绝了,试了第二次,第三次,慢慢有起色。

两个小时后,姜舸满头大汗,但腿部已经能活动了。

“可以下山了。”他道。

司羡不放心:“真没问题?”

姜舸噙着笑:“你不是帮我针灸和按摩过,能不能走,你应该比我清楚。”

走是能走,但不能走太远。

可眼下,再耽误天就又要黑了,在山里过夜是极其危险的。

司羡只能答应他,但提醒道:“要是累了就要停下来休息,不能强撑,知道吗?”

“遵命,我的老婆殿下。”

他这一本正经,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司羡扶着他,一个有野外生存经验,一个小时候时常上山采药,辨别方向能力远胜于常人。

很快就寻到了下山方向。

两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姜舸额头就沁出一颗颗汗,但他面上不显。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人高的树丛传来声响。

两人对望,神色严峻。

是野兽?

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