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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担任解家家主后的生活并不顺利,家里的生意、盘口的事端还有拍卖行的事务,都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他年纪很小,不仅知识储备少,阅历也浅。处理这些事情很吃力,即便他非常努力,但很多事情他依旧做不好。底下自然有不服从他管理的人,没少生出事端来。

黑瞎子以小花代监护人的身份,一直守护在小花身边,他做解家盘口的筷子头,只为解家夹喇嘛。

他还帮小花打理暗门生意,处理得井井有序。至于那些不服从家主管教的人,自然被他秘密处理掉了。

小花背后有瞎子这个最强盗墓贼坐镇,有张岂山的支持,他还是把摇摇欲坠,支离破碎的解家支撑起来了。

我们白天去解府,就会看到小花穿着一身严肃的西装,一本正经地处理家族生意。而瞎子就会在他旁边独自一个人玩飞行棋,见我们来了他伸出右手两指,并齐在眉边一扬。

贱贱地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晚上去解府,就会看到小花穿藕粉色的戏服,画上美美的妆,在台上唱戏。红红和瞎子坐在下面,一个指导一个欣赏。

瞎子有时候起了兴致,自己也要上去唱戏,滑稽地扭腰撅屁股,毫无美感可言。他自己出丑也就算了,还要拉老夫上去一起胡闹。

老夫只好委婉说一句:“献丑了”,然后清清嗓子,顶着个破篓子嗓音当场唱起了《黄梅戏》,唱的比乌鸦叫还难听。

红红在台下备受折磨,他没好气道:“子墨你这嗓子和陈皮有的一拼。”

许久未听到他提起橘子皮,老夫有些意外,自从红红把橘子皮逐出师门,两人恩断义绝后,就再无干系,俺也没怎么听到红红提起过他。

这个人仿佛已经成为了红红心中的一个禁忌,不能再提及。

而且据老夫所知,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再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老九门的最大盗墓行动中,红红跟我们一起去张家古楼逮橘子皮,此外他们似乎再没有见过。

在新一代土夫子眼里,他们只是一对关系不熟的陌生人,压根都不晓得他们还有师徒这一层关系。

是了,早在四十多年前,他们就已经不是师徒,现在的这些小年轻,怎么会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

二月红看着杯中的茶水,眼里泛起一层怀念。

杯中的茶水倒映出他苍老的面容,他看见里面的人满头银发,皮肤干枯,眼眸里是岁月留下来的沉淀。

解九爷死去不久后,他也很清楚,自己也即将归西。

他的年纪已经不允许自己虚度光阴了。

二月红望天而轻叹。

老夫脱下藕粉色的戏服,跟着齐黑瞎摇摇晃晃下台。

“疯子你唱的可真好听,二爷以我看你把梅子墨收了做徒弟吧,让他做小花师弟。”

老夫不满道:“啊呸!俺这个年纪还做别人师弟,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齐黑瞎言之有据说道:“师门不分年龄大小,只分拜入师门的时间,谁先来谁做师兄,不都是这样的吗?”

老夫抱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无理取闹道:“不嘞不嘞,俺才不嘞,俺才不要平白无故低小花一辈。”

二月红斜晲俺一眼:“你不用担心,小花不会是你的师兄,我又没承认收你做我徒弟。”

老夫在地上打完滚了,就到红红旁边的椅子坐下,今晚解府里有俺、小花、红红还有齐黑瞎。

张起灵和张海楼还有吴峫在家里玩积木,前些日子吴老狗给梅园送了一大批国外定制的乐高,高难度的那种,说是要送给他孙子,锻炼动手能力。

吴峫很喜欢这些东西,张起灵和张海楼也喜欢,以至于这些天他们三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玩乐高。

这次出来找小花,他们也不来,俺回去得给他们把乐高没收了。沉迷游戏,有害身心健康。

老夫想着想着,一个没留神,黑瞎子又抱着小花上去唱戏了。

俺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红红,心思敏感的我察觉到他有心事。

“怎么了红红?”

二月红抬眸看我,眼底里满是不舍与怀念,他轻声道:“子墨,过一段时间,我要带丫头走了。”

老夫疑惑:“走了?你要去哪儿?”

二月红摇晃着手里的茶水,垂下眼眸,神情忧郁道:“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其实早在几十年前他就想离开沙城,带着丫头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岁月静好、清闲自在的日子。

沙城里的机关算计、人情世故还有流言蜚语,他早已经精疲力尽,不想再继续留下。更何况这里有张岂山,他想离他远远的,最好此生不复相见。

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破裂,不复从前,这些年二月红和他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没有捅破那层早已腐烂的窗户纸。

他早已精疲力尽,算命的说他还有十几年阳寿,丫头还有两年阳寿,最后的这段日子他想和丫头一起过。

(分界线)

二月红和丫头走的那天,他们没来梅园和我们告别,老夫也是在事发一个礼拜后才后知后觉,原来他们已经走了。

俺和齐黑瞎一同去红府,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四处弥漫着萧条的气氛,门口处贴着大大的封条,寓意着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红府隔壁的小妹提着菜篮子回来,看见老夫打招呼:“梅子墨呀,你来找二爷吗?他上周就走了,别问我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老夫摇摇头,对于至交好友的离去并没有表示很难过,而是真诚地祝福他们:“懂也懂也,红红是要归园田居喽,现在他和丫头不知道在哪个桃花源里织布耕田呢。”

俺感叹道:“老夫实乃羡慕,羡慕啊。”

齐黑瞎单手插兜,对着上面的封条露出一个豁达的笑,他另一只手在眉毛处一扬,做出告别的动作:“后会无期了二爷。”

我们两人回到梅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起灵他们,海楼为红红的离去感到可惜,他为自己在沙城少一个可以玩的朋友而忧伤。

张起灵则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静静地听我们讲红红离去的消息,偶尔抬眸与我们对视,然后又看向别处。

他这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连对至交好友的离去都无动于衷,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冷漠无情,铁石心肠,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只是经历的太多。

张起灵的生命里出现太多的人,也有太多的人从他的生命中离去。他见证过一个人从年幼到老去,从天真到老成,最后直至死亡。

这其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人到物,变化很大,只有他,还是最初的模样。

张起灵经历的太多,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且不变的,最终都会走向离别和死亡。

对于二月红的离去,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件事情早在他意料之中。

张起灵抬眸,他突然看向我。

老夫发觉到他赤裸裸的视线,转过头来和他对视:“怎么啦老婆?”

张起灵沉下眼,不做回答。

在他心里,有一个东西永恒且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