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走出马车，看清四周场景，顿时眼前一黑。
干净整洁的大道满是污秽，多看一眼，胃部就翻江倒海。
直击灵魂的恶臭更是熏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张嘴想说话，又担心无处不在的臭味涌入口腔。
一句话都不想说。
越是沉默，怒火就烧得越旺。
“皇上，贼人带到！”
柳弈看了眼粪水地面，犹豫片刻，将单膝跪地换成双手抱拳。
陈厉把百灵等人押上来。
“跪下。”
近卫一脚踹在他们腿弯，五人眼睛瞪得快要脱眶。
不！
不能跪！
这些粪是他们泼的，有多臭有多脏，没人比他们了解。
见他们表情坚毅，近卫再一脚踹出！
“咔嚓！”
五人应声而跪，绵软的触感让他们身体一僵。
浑身难受得堪比水蛭吸血，恨不得把腰部下面全部砍掉。
“呕！”
粪水溅上了某个御前侍卫手背，强忍的反胃感再也无法忍受，哇地一声吐出了昨晚的饭菜。
这声呕吐仿佛打开了开关，其他憋着难受的侍卫侧头就吐。
“呕——”
良久，呕吐声停歇。
明德帝指着百灵几人缓缓闭目，不想再看狼藉的御王府大门。
“何人指使你们在御王府门口放肆？”
皇后在昭化寺受伤，跑来御王府休息又遇到这件的事，如此巧合，不得不让他怀疑有人故意针对。
“黄泉教，云州反军，还是三应府？”
滔天怒气在胸腔内横冲直撞，隐隐作痛的心脏让明德帝高大的身体晃了晃。
“皇上息怒。”怀恩忙躬身搀扶，小声提醒，“奴才观为首的女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应大人府上见过。”
明德帝瞬间锁定百灵，“抬起头来。”
百灵低头想躲开他的视线，陈厉一把抓住她头发，让明德帝看了个真切。
“是有些眼熟。”
明德帝见过的人太多，不是所有人都配他记住长相。
他不太确定，给了怀恩一个眼神。
怀恩细细打量后，肯定道：“回皇上，奴才去国师府宣旨之时，在应大人身边见过此女几次。”
得了准信，一腔怒火瞬间有了发泄的地方。
明德帝凛目，“让应琼给朕滚过来！”
今日皇后祭天祈福，应琼身为钦天监监正，是主持祈福典礼的官员之一。
此刻，就跟随在御驾后面。
明德帝一声令下，听说御王府被人泼粪而幸灾乐祸的应琼就被太监请了过来。
穿过人群，他一眼就认出了跪在场中的五人是他的百鸟暗探。
为避免他说不认识这五人，拉扯起来浪费时间，怀恩开口堵死他的后路。
“应大人，此女是你府上的人，你派人做下此等胆大包天之事，还不快跪下和皇上请罪！”
应琼感受到上方明德帝刺来的冰冷视线，忙撩起衣袍跪在干净的地方。
张嘴喊冤，“皇上，微臣冤枉！百灵是微臣下属不假，可她已失踪月余。”
“此事微臣毫不知情！”
他是真没想到，失踪月余的百灵再次出现，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吓。
扭头怒瞪百灵，“是谁指使你干的？还不快如实交待！”
“冤枉！草民冤枉！是御王妃!”
事到如今，百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被画眉算计了。
当即大声喊冤，势要拖人下水，“她派贴身丫鬟骗我们泼粪，这些粪也是他们准备的!”
伯劳也不偷懒了，开动脑子附和。
“若不是被人哄骗，就算给草民天大的胆子，草民也不敢往御王府泼粪啊。”
应琼刚要附和，又觉得哪里不对，谨慎地闭上了嘴。
上方，明德帝被气笑了，“御王妃往自家门上泼粪？”
“她疯了吗?”
百灵不改口，“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应琼自是相信百灵人品，一边偷瞄明德帝脸色，一边迟疑道。
“御王妃做事经常出人意料，也许真是她干的也说不准……”
明德帝脸色愈发阴沉，“你的意思是，朕给老五找了个自污颜面的疯妇？”
应琼叩首，“微臣不敢。”
“此事应当另有隐情……”
说着，一个劲儿给百灵使眼色，让她把事情说得再清楚些。
百灵面露难色，主子从御驾后出现的那刻，她便知道什么出城相助山雀全是画眉编的瞎话。
现在让她说御王妃泼粪的真实目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支支吾吾半天，只吐出一句，“主子，御王妃是想陷害你……”
应琼当场脑梗，这不明摆着吗？
关键是皇上不信啊！
明德帝冷哼，看应琼的眼神全是失望，“应琼，这些日子，朕真是太纵容你了。”
此女是应琼府上之人，应当听令于他。
被御王妃哄骗也好，和御王妃联合陷害主子也罢。
应琼御下如此不严，日后他如何放心让应琼办事？
还有，老五是皇子，不容臣子折辱。
在御王府泼粪，就是打他的脸！
应琼表情微凝，小声辩驳，“微臣和御王妃早有龃龉，她行事又胆大妄为……”
“住口！”
明德帝面无表情，“朕不信一个闯入国师府，殴打你的人会突然改了直来直往的性情，使这些阴谋算计！”
“朕宁可相信是你意图反其道而行之，想让朕灯下黑！”
应琼罕见地开始手足无措，“微臣冤枉！”
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现在还是懵的。
“皇上，微臣伴驾数十年，微臣品行如何，你还不清楚吗？你信微臣，微臣不敢对御王殿下不敬啊。”
两人私底下的算计，没人比明德帝更清楚。
他越是这么说，明德帝就越相信他因为江在御活不长，而心生怠慢。
“够了！朕不想听你辩解。”
应琼嘴里泛苦，只得以退为进，“事发突然，动手之人又是微臣属下，微臣自知百口莫辩，甘愿受罚。”
“你肯承认就好。”
明德帝脸色阴寒无比，凌空点了他几下，正要宣布对他的惩罚，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
喉咙涌上腥甜，偏头吐出一口黑血。
之后双腿一软，脱力般往后仰倒。
怀恩吓得魂飞魄散，“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