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人意外的声音,跟田松杰脑子里意外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他停住了手中的铅笔,盯着自己写在上面的几行字,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前一秒她还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结果后一秒却变成了狗血的情感纠纷故事?
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思考间,田松杰眼角余光扫到另一头的楼梯口似乎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他愣了一下,立刻起身追了上去,跑的期间还把脑袋伸出去,朝三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深此刻已经没有站在上面了,但他没空去确认林深是回到了房间里,还是别的什么情况,只能捏紧手中的东西快速顺着楼梯往下小跑。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楼梯上闪过去的人影就如同鬼魅般消失。
直到田松杰冲到楼下,左右环顾,院子里的大灯在此时“啪”一声关闭了。
剩下小卖部窗口的灯光投射到地面上,他这才看清楚,之前见过的那个碎花裙女人,正单手支着下巴,翻看着小卖部柜台上摆着的那本书。
她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一只脚也轻轻踮起左右摇晃着。
田松杰一愣,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他缓慢地走出楼梯间的阴影,在月光之下看着那个女人。
对方的脸被灯光照亮,脸上带着惬意悠闲的笑容。
然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却是让田松杰眉头一皱。
他又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就见那个女人把书往柜台上随便一丢,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不太对劲。
田松杰快走几步追上去一些,他紧盯着女人的身体,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对方确实是一个人,脚下甚至也看得到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变换着不同的姿势和形状。
但又感觉这个人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仿佛没有灵魂的玩偶一般。
他还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跟之前那个画作宅邸里感觉到的死物不一样,面前这个东西应该是活着的。
就是——
活得有些诡异。
问题出在哪儿?
田松杰想不明白。
思考间,红色碎花裙的女人已经动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把一个什么东西夹在双腿之间,现在走动起来了才重新拿回到手里。
伞?
他眯了眯眼睛,从微弱的光线下勉强能看出那是一把直柄的伞。
很大,是那种有十多根伞骨,撑开也能容得下好几个人的大伞。
田松杰小的时候在爷爷家里见到过这样的伞,再之后,接触到的伞就越发小巧和轻便了。
可是,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虽然空中还是有几片云朵,遮挡住了月亮,只露出朦胧的月光,但完全没有到乌云密布会下雨的程度。
更不用说这样的深夜,哪有什么太阳?
女人举起手里的伞,脸上的表情喜滋滋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像是看着一个很珍贵的宝贝一样。
打量了半晌之后,把它紧紧搂在怀里,迈着轻快地步伐绕过小卖部,往厂房的方向走了。
田松杰连忙几步追了上去,正好看到小卖部老板探头探脑地来到柜台前,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合起来的书,慢慢拿了起来,思索着什么。
“咋了?赶紧收拾收拾关了,都几点了?”
屋里传出催促声。
老板“嗯嗯”地应付了两声,狐疑地把书往口袋里一塞,又伸出脑袋左右观察了一番,才慢慢关上窗户,拉起窗帘,彻底遮挡住院子里这最后一束光线。
田松杰没再多停留。
前面在楼梯上就感觉到对方的脚步很快,怕耽搁这一下就把人给跟丢了。
他只匆匆回头往三楼看了一眼,有些奇怪这次那个姓梁的男人怎么没有追出来,难道是已经在屋子里睡熟了?
摇摇头,小跑着追了出去。
只见那个脚步轻盈的身影走在几乎漆黑一片的树荫道上,两侧茂盛伸展的树枝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
但女人的身形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惧怕和担忧,就像是饭后散步一样,目的明确地朝厂房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旁边的三层小楼已经完全黑了,门卫室里也没有一丝灯光。
田松杰加快脚步,躲在树影之下追到了女人身后不远的位置。
隐隐约约能听到对方在哼着小曲儿,是他从没听过的歌曲,带着一些地方曲调的特色,偶尔唱上几句听不懂的方言,好不惬意。
手里紧抱着那把看不清楚颜色的大伞,微笑的嘴角一直没有下来过。
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让田松杰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很快,女人一个转身就走进了厂房之间的小巷,整个人仿佛跟黑暗融为一体。
等到田松杰快步跟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道露着一条缝隙的后门。
没有犹豫,他推开那道后门,立刻钻了进去,好在清晰的脚步声依旧能在不远处听到。
田松杰松了一口气,快速观察了一番四周,继续往前走。
轻哼的歌声在空荡荡的厂房里回荡着,显得有些缥缈诡异。
而走着走着,他也感觉到了不对。
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股不容易被察觉到的气味,隐藏在机械的油污味之中,但是这味道传来的方向跟女人前进的方向完全不同。
怎么办,走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