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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啊。”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雨幕落下,连绵三日的暴雨终于消失。

这三日其实并非是完整的三日,或者说,这里的时间是被加速了的。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检查了整个村子的情况,了解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间上锁的房间,里面都是女子的闺房。

如果村长是因为妻子的死亡封锁了闺房,难不成这里所有人都是死了妻子不成。

“去戏台。”

这三日,村长十分的安静,或者说整个村子都很安静,不知道是暴雨阻碍了他们的行动,还是他们在等待某一个时机。

如今暴雨停歇,这个时机是不是即将来临。

戏台之上,今日之戏是否能够正常开幕。

“出来了。”

还未曾到达戏台之上,原本紧闭房门的这些村民此刻一个两个的全都走了出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此时布满了人群。

但诡异的是,这其中就连孩童都不存在女人。

一眼看去,都是男人。

他们密密麻麻的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那是戏台的方向。

薇安带着众位姐妹出发了,虽说暴雨初歇,但是这地面之上却并不泥泞,倒也不担心弄脏戏服。

一路行来,满目皆是男子,她们也是内心惊惧,若非是职业素养,只怕此时都能够掉头离开。哦,也不是他们不想离开,着实是身后凝视她们的眼神,杜绝了她们逃跑的路线。

“安安姐,我害怕。”身边的小姑娘年岁尚小,此刻紧紧抓着薇安的衣袖,脸色煞白。

其实薇安心中何曾不恐惧,但作为大姐头,这气势上怎能够露怯,只能够是强装镇定:“只是唱戏,唱完就离开了,或许是这个村子本就缺少女人,又或者是因为他们有风俗,女人不能够出门呢。”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还是封建的,对女人也是苛刻的,总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压垮着女人。

有了薇安的安慰,身边的这些女人也似乎安心了下来。

是啊,只是唱个戏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与之前一样去做就是了。

戏台就在前面,叶煜与左溟蒙就站在戏台不远的地方,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们。

看着那密密麻麻涌来的男人,叶煜与左溟蒙心中也有点犯嘀咕,这阵势看的他们也觉得有几分慎得慌。

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性别,而是他们的眼神。

他们看着薇安等人的眼神说不上的怪异,那一个个凝聚过来的视线中,不是探究好奇,更像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打量,却又不是对女人的打量。

不舒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叶煜不作为当事人,都已经觉得不舒服了,更别说薇安她们这些作为当事人的存在了。

即便是薇安的安危都解决不了她们此时的不安。

“安安姐,我想要回去。”有小姑娘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的,没事的。”她何曾不想回去,只是身后的路已经被堵住了,而她们的体力不可能跑过一群男人的,现在她们只有继续往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继续往前吧,戏台就在她们的眼前。

一圈圈的包围,将她们与戏台包裹在了中间,如果只是单纯的看戏,没有必要将整个戏台都围住,后面的人如何能够看到戏幕的开场。

这些人不是来听戏的。

他们有所求。

薇安意识到了这件事。

或许在村长拿出那么多的金条的时候,她们就应该意识到问题,她们的实力怎么匹配得了那么多的金条。

之前的所有优待,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吗。

他们在靠近。

一步,两步,数步。

越来越近。

她们已经避无可避。

身后的戏台似乎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戏台已上,戏幕开场。

一瞬间,原本围着他们的人都向后退去,站在了戏台的前面,他们直勾勾看着戏台上的女人,嘴角扯出笑意。

即便是不言不语,那眼神也足以让她们觉得恐惧。

“唱吧。”村长站在最前面,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和善,但是落在薇安她们的眼中却又莫名的惊悚。

“安安姐。”

无数的视线落在薇安的身上。

“唱吧。”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唱吧。

村长他们一点点的远离,与戏台拉开了帷幕。

戏台上,戏曲之声响起。

戏台之下,村民起舞,跳着怪异的舞蹈,像是某种祈福仪式。

这怪异的场景让原本唱戏的女人乱了分寸,一句错词却引来了无数目光的窥伺,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能够唱错词呢。

谴责的眼神看的女人手足无措,是薇安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

一切继续。

没有人看到叶煜与左溟蒙,自然他们也无法参与到其中,只能够看着面前这荒诞的一幕。

“这个村子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啊。”叶煜除了觉得荒诞之外,还有几分不可思议,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些人都是什么构造啊。

“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祈福之舞。”左溟蒙其实也说不准这是什么东西,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做出的一种合理猜测罢了。

“他们这样要持续多长的时间?”叶煜蹙眉,总不能够从天亮跳到天黑吧,那这些家伙是真的有耐心啊。

“类似的祈福舞蹈,根据不同的神明类型,时间有长有短,但是在这个地方诞生的神灵,应该不是很强。”况且也不一定是神灵,这是左溟蒙没有说出来的话,“所以这舞蹈持续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

一场戏曲能够有多长。

至少在恐惧的演绎下,她们只想要尽快的结束,这还没有半个时辰便已经结束。

可是她们脸上的惊恐越发的多,口中的声音却未曾消失。

“她们好像不受控制了。”叶煜注意到了戏台上的变化。

那些原本按部就班演唱的戏子,此刻却好似提线木偶一般,原本的唱腔戏词全都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种叶煜与左溟蒙都听过,但完全不明白的语言,属于这个山村的语言。

可是这些戏子不过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子,如何能够习得这样的语言。

可是她们就是不受控制的在用这个地方的方言在唱不说,她们的身体同样无法受到控制,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她们不愿意去做的动作。

甚至她们的步伐越发的熟练,渐渐的,好似与戏台之下的村民形成了一种共鸣,类似却不完全相同。

【看过祭司祈福时的舞蹈吗】

886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我可没有看那东西的习惯。’

毕竟那东西有时候看上去确实是神秘的,但有时候却又透着一点诡异,所以每次刷到类似的片段,叶煜就直接跳过了。

而此时被886一提醒,就更能够看得出来,此时戏台上的那些戏子之间的动作配合,就好像是数个祭司之间在跳的祈神舞蹈。

诡异,神秘,震撼。

‘我能够阻止吗?’

叶煜能够感觉到,当这舞蹈停止后,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那么就让这事情永远不要发生就好了。

【不可以,宿主,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既定事实,是无法做出改变的,现在的你也无法干扰其中的时间线】

‘现在的我无法干扰的意思是,只要我足够的强大就可以?’

【宿主,你能不能抓住一下重点,重点是你无法干涉】

‘我知道,以后等我足够的强大,就能够足够干涉了是吗?’

【……宿主,886无法给出准确的回答,但是如果未来的宿主能够触及到时空轮回领域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听上去很遥远。’

【所以宿主还是关心一下当下吧】

这不是一直都关注着呢嘛。

戏台上的人有着自己的思绪,但是她们的想法,她们的行动都变得如此的不可控。

泪水从她们的眼角滚落,此刻的她们祈祷着有谁能够帮帮他们。

但是在这个地方,谁又能够帮助他们呢。

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这一瞬间的薇安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她尝试着控制,她停止自己的动作,她朝着戏台之下而去,她看着村长。

那眼神之中满是质问。

愤怒,憎恨,质问,她尖叫着,声音咳血。

身后伸出的一只只手,将她拉扯了回去。

那是她曾经最亲密的同伴,是会拉着她喊她安安姐,是会对着她撒娇,是会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同伴。

可是他们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将薇安一点点拉扯了回去。

她们的眼角都带着泪水。

安安姐,安安姐。

对不起。

救救我们。

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鲜红的液体从眼角滚落,薇安终究是被拉回到了原本的队伍之中。

但是血红的泪水却不断从眼角滚落,落在了衣裳,原本的白色的戏服沾染上了一片的红色。

眼前的一幕看着叶煜怒从心中起,下意识就想要去阻止。

失败了啊,因为他们其实根本不属于这个时间点,所以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只能够看着眼前一幕的发生。

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由远及近。

叶煜与左溟蒙同时回身看去,是不是这就是事情的转机。

并不是,那不过是将薇安她们拉入更深的深渊的预兆。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路,一群人跪在了路的两侧。

是女人。

奇怪了,这些女人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明明之前完全没有看见,叶煜与左溟蒙也没有感知到有女人从房子中走出来。

所以是从身后的山上走出来的?

可是这么多的人,他们为什么没有一点的察觉。

这些女人跪在道路的两侧,她们匍匐在地,却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臂,那不是正常的人应该扭曲的弧度。

可是她们却毫无察觉。

她们坚定地显出了自己最高的礼仪。

原本戏台上的戏子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戏台上落下,她们的身形飘逸,好似能够飞翔。

第一次戏子落入了这诡异的道路之上。

她们恐惧着,可是她们的舞蹈还在继续。

她们落在了女人们的掌心之上,每踏过一个,女人的双臂便化作了枯骨。

呜咽的声音从这些女人的口中溢散。

天空之中却出现了祥云般的色彩。

明明是悲哀的画面,却为什么会出现这般如同朝圣般的天象。

难道世道就是这般的不公。

失去双臂的女人缓缓站起,一个接着一个,站起,跪下,站起,再次跪下。

一步三叩,紧紧跟在那些戏子身后。

‘886,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仪式!’

【抱歉宿主,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回应,毕竟是这个世界上的神灵,伪神,还有一些妖魔鬼怪真的是太多了,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祭祀方式,就算是886也没有办法弄清楚所有的祭祀手段呢,至少眼前的这种,不在886的收录范围中】

不管他们祭拜的是不是神灵,就算是神灵,也是一个邪神,怎么会有神灵的祭拜是用这种方式的。

太恶心了!

可是无论他们在心中如何的咒骂,这仪式还在继续。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叶煜与左溟蒙还是跟了上去。

看着如同朝圣一般跟在身后的女人们,叶煜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到底是什么。

‘886,这些人,还是活着的吗?’

【我要看一下……奇怪】

‘怎么了吗?’

叶煜也是察觉到这些人的视线有点奇怪,虽然眼神之中满是狂热,却没有焦点,这一点很违和,也很奇怪。

【这些人应该是死人才对,她们的身体都被炼制成了傀儡,其中只有一点的灵念存在,主要是用来维持肉身的不腐,但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死人】

如果是死人的话,好像能够接受一点了……才怪啊!

更加不能够接受了,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将这些人拉出来做这种事情,这本身就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制作这灵傀的人,手段很是高明,一般情况下灵傀的控制是无法控制这么多的,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是因为对方足够的强呢。’

【不可能的,就算是足够的强,也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这已经违背了常识存在了】

【这么多的数量,是需要本体的控制的,一个本体能够分散出去多少的灵识呢】

‘或许真的是有什么特别的方式吧。’

其实这条路并不是很长,但是他们就是走了很远,是因为戏子的舞蹈,也是因为身后那些朝圣一般的人。

“老板,看她们的手臂。”

原本在戏子踏过她们的手臂后,就已经化作了白骨,但是当朝圣开始后,她们的手臂好像一点点地长出来了。

随着手臂一点点长出,那些跟在身后的男人们便越发的狂热。

他们坚定了神明的存在与力量。

“活死人,肉白骨。”

看着眼前的一幕,叶煜不觉间想到了这样的一组词。

那存在于传说神话中的东西。

【宿主,别开玩笑了,那可是真正属于神的领域,这可不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

‘我知道,对你来说,自然是能够看穿这背后的诡计的,可是这些村民呢,他们就是一群普通人,他们如何能够看穿这其中的诡计,既然看不穿的话,是不是就无比坚信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只要这个时候再给出一点蝇头小利,是不是就能够让整个村子的人趋之若鹜。’

886没有回应,他或许还在思索叶煜的话,又或者是因为这话而震惊。

因为他没有办法反驳。

自己的见识与普通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叶煜,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怀疑自己出现幻觉,而不是相信自己脑子中真的多出一个东西,

那是因为叶煜遵循的是科学,所以他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同样的,这些村民遵循的是玄学,所以他们就是唯心主义者。

他们坚定相信神明的存在,相信神明能够赐予他们一切。

通过886,叶煜知晓,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是有神明的,但是没有神明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越来越高。

明明这山并不是很长,为什么却给他们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就好像在那山巅之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正在散发着威压,阻碍他们的窥视。

可最终他们还是站在了这里。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并非是庙宇,不过是一个山洞罢了。

而山洞外面的那位却是他们的熟人了。

那位神婆。

看上去也比现实中的那位年轻很多,也更加的没有心机城府。

此时的眼中流露出的激动与兴奋没有半点的遮掩。

她盘腿坐在祭台之上,身后的由柴火堆堆积起来的高台,周围的树木已经被清理掉,只有那山洞的存在显得尤为的显眼。

神婆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绕着祭台一周,鲜血落在四周。

神婆的神色变得煞白,但是她的眼神却越发的癫狂。

来了,来了。

神婆的口中呢喃着。

那跳跃的队伍终于是出现了。

第一个祭品落在了祭台之上,第二个,第三个……最后一个。

当所有的祭品落在祭台上后,周围的女人再次匍匐倒地,她们不敢用眼睛直视祭台之上的一切,身后的男人们站立着,他们的目光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的期待与狂热。

祭台上,她们的舞蹈越发的激烈。

甚至很难想象,这样扭曲的舞蹈怎么会是人类能够承受住的。

可是她们是唱戏曲的,这身段自然是没的说,竟然都坚持了下来。

这似乎让村长他们越发的高兴了。

这些祭品坚持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能够得到更多的保护与利益。

继续跳吧,继续跳吧,这就是你们的宿命啊。

那由柴火堆满的祭台之上满是柴火的尖刺,尖刺刺破了她们的肌肤,鲜血从她们的脚底流出,可是她们的速度更快了,像是要旋转飞舞。

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入到这祭台之中,她们的脸色惨白,却无法停止这一切。

薇安在疼痛中获得了一丝的清明,可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同样无法改变这一切,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一点点,一寸寸。

自己距离死亡越发的靠近。

身边的同伴,眼神逐渐的麻木,是知晓已经无法逃脱。

救救我

救救我们

不,没有任何人能够救我们。

无法抑制的鲜血将脚下的祭台染成了红色。

鲜血从她们的体内流失。

可这一切却还没有结束,一把火落在了那本就极易被点燃的柴火上,一瞬间的火焰灼烧着她们的身体,可是她们却无法停下。

最后的火焰吞噬了她们的躯体,却无法吞噬她们的怨恨与不甘。

冰凉的物体落在了脸颊之上。

叶煜微愣,抬头看去。

什么时候?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下雪?

这可不是下雪的季节,就算气温还没有完全的回升,但也绝对不会是下雪的季节。

可是这纷纷落下的,不是白雪是什么。

哈,真是可笑啊,之前那样朝圣般的景象,也不见你觉得冤屈,怎么,此时却用这一场飞雪来掩盖罪恶不成。

那些消散的人已经永远都回不来了。

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重,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茫茫的白雪覆盖在了那些女人的躯体之上,落在了那祭台之上。

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可是祭台之上的人已经化作了焦尸,一个两个,她们都已经不在了。

那些曾经鲜活的人,都消失了。

那风雪之中似乎都包含了浓重的悲哀

白雪落在那尸骸之上,卷起尸骸,似乎是在哭泣。

白雪啊,你在为谁而哭泣呢?

没有人能够给出回应。

纷扬的白雪竟然卷起了其中一具焦尸,那白雪覆盖在了全身,再次褪去的时候,露出的是女人原本的模样。

女人呜咽着,此刻的她有了足够的力量,却无法逆转时间,无法让她的同伴再次活过来。

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

怨恨的力量让她的原本的白衣化作了血衣,毫无理智卷带着风雪似要将人撕成碎片。

却在此时,从山洞之中出现了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