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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殿,海朱深吸两口气,松下紧握的拳头,对造谣生事者,逮住绝不姑息。

胸中强压住一团怒火,迈开大步青风黑脸地回太子宫。

将将走到花障处,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缝隙,见一群宫女躲在游廊里咬耳朵,咬一阵然后还张头缩脑四顾。

竟在宫里这般鬼鬼祟祟,海朱紧走两步,欲喝散无所事事的宫女。

但又顿住了脚步,用眼神制止住身后一干近前侍卫,像只狸猫无声无息靠近,十几位宫女正围在一起论自家主子的八卦。

“太子殿下一直不肯娶长孙小姐,原来与长公主相恋。伦理不分,违背礼乐。要是传到南武国,只怕要退婚。”

“殿下哪一日下朝,不是急吼吼奔往曼妙宫?这会子应该也到了那边。每回公主过东宫,两人都是关在书房里,调笑打闹半日。”

“公主天仙容貌,堪堪生得蜂缠蝶恋,我一女子都百看不厌。莫不是狐狸精转世,勾得殿下失了魂魄,连伦理纲常都抛诸脑后,真真是个冤孽,殿下一时没把持住也说得过去……。”

“蜂缠蝶恋,”东阳海朱气坏了,咬牙默念,一步一步逼近,八卦的宫女们浑然不觉,以为他们的太子殿下去了曼妙宫。不想一个宫女抬头,捂嘴失声惊叫,一个两个白着脸轰然散去。

“站住,”一声闷雷般的怒喝,生生将人震得身子一抖。

众宫女如被施了定身术,齐刷刷站定,战兢兢转身,霎那间,似听得额头青筋“突”的一声暴涨,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皆骇得伏地磕头如捣蒜。

“来人,”阴鸷的声音穿透冷寂的花园,让人为之骇然。“统统拉去行刑司,杖……毙。”

一个字一个字从那薄凉如刃的嘴里嘣出,犹如黑白无常阴森可怖的召唤,一干宫女顿时涕泗滂沱,惊天动地哀哀哭唤,好不凄惨。

十几个赤肘光膊的行刑官上前,二话不说,拖了人就走,空留一片鬼哭狼嚎。

宫瓷躲在暗处,唬得魄散九霄,拼命地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行刑司七十二般酷刑,号称宫里的活阎王殿,烧烙、活蒸、油炸、鞭打、人髭......,杖毙算是轻巧。

这个谣言还是她暗地里助长孙蕙在东宫传播,半晌回过神,方才沿着幽僻的林荫跌跌撞撞跑出东宫。

来不及细想,一头就往门里闯,怎料却被两把寒光闪闪的大戟架住。

宫瓷恍然醒悟,从怀里摸出块令牌呈上,嘴角哭兮兮强扯出一丝笑,上气不接下气:“东宫的,现下……找长公主有急事。”

二门侍轮番查看令牌,又将宫瓷上下打量了又打量。

宫瓷吞着口水巴巴地瞧着,等待时的每一个呼吸都是煎熬,却又半点催促不得。

过得片刻,门侍方才一挥手。宫瓷早已做好冲刺准备,这一挥手,便若箭一般飞将出去。

“长公主,可了不得啦......”宫瓷跟斗扑爬,边跑边喊,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天快塌了。几个宫女拦都拦不住,被掀倒一旁。

小叠练完功,刚好泡了澡出来,一身素带罗袍,长发随意松散披垂,浑身散发出沐浴后的芬芳。

此番正坐在秋千架上,惬意地抬望眼,观园子里群芳斗艳,看天空燕过云飞。

见一宫女鬼哭狼嚎向自己冲来,已然顾不得什么礼数,那恐慌那急迫,比鬼撵起来了还夸张。

黛色和桃蜜几个宫女上来将她拦住。宫瓷急得直跺脚,带着哭腔急声道出原委。

小叠一听,从秋千上跳下就往外冲。

黛色不放心,带了几个宫女跟上。

如此紧急,小叠干脆扔下她们急掠而去。

行刑房外,小太监们正抬出一具具鲜血淋淋的尸体,其状惨不忍睹,一排排血红刺目,是去往皇宫后山的方向。

虽然沙场上的杀伐比这个血腥百倍,残酷千倍,但这毕竟是内宫。

小叠心头止不住一阵恶寒,抬眼见夜辛身背长剑,双手抱臂,立在廊檐下,无动于衷观看眼前发生的一切。

真真个助纣为虐,小叠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天上前:“夜辛,你什么时侯冷血到袖手旁观?为甚不拦着?”

夜辛是经得住风浪之人,跟着海朱出生入死,在尸山上打过滚,什么阵仗没见过。

只唇角微微一撇,轻描淡写:“主子的事,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指手划脚。深宫大内,嚼人舌根是要付出代价,看以后谁敢以下犯上。”

“你你你!”小叠手指点着他气得说不出话,这就是那个看起来善良无害的夜辛?

“眼睁睁看着出人命却无动于衷,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从。”

本来想说什么样的奴才,但海朱从不拿夜辛当奴才,所以忍着咽了回去。

回头又瞧见郑武阳和王生霸急匆匆地向西侧门而去,很明显,意欲避开这祸事。

小叠恨恨道,“都是些铁石心肠的莽汉,没有一点同情心。”

黛色和宫瓷等站在花障外远远地瞧着,皆不敢上前窥视,宫瓷不停地抹着眼泪,估计主子长孙蕙嫁入东宫的美梦即将破灭,算是玩完了,她自己也就跟着完蛋。

“为什么要杖毙她们?”小叠冲进书房,怒视着海朱厉声质问。

屋内人仿若未闻,眼皮也不带撩一下,正执了笔认真批改奏章。

须臾,才道:“你不在意,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真是差点被这帮贱婢活活气死。

不杀鸡儆猴,老毛病还得犯,以后还得四处八卦。今日打杀过后,本太子看哪个还敢乱说话!”

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哚哚逼人的气势。

“坊间已传得满天飞,本太子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凡参与造谣生事者,一个也不放过。”说话间,眉目变得更加冷凛噬血。

奏章上批满了狂草,想必走神的缘故,写得不尽如人意。

小叠双手支在书案边,看着那因愤怒而拧紧的眉头,认真地说: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由她们说去,小惩便罢,又何以要了她们的性命,这样做只会越描越黑。曼妙宫也有宫女乱嚼舌根,我就好生教化。”

“妇人之仁,”海朱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手下加快了飞龙走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