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柔熹宫。
柔妃和萧鹤羽没等太久,海公公便带着一名传信的侍卫回来。
吕晴当即屏退众人,急声道:“哥哥可有交代什么?”
来人是个年轻的侍卫,吕晴在吕枭身边见过他几次,倒也眼熟。
“回娘娘,将军说此次他去往庆城,大势不妙,还望娘娘早些思及脱身之法,保重自身。”那侍卫满脸严肃。
吕晴跌坐回椅子,神色恍惚。
萧鹤羽也有些急了:“舅舅何出此言?”
“陛下今日一早才下旨,派将军前往庆城配合紫霄大将军攻打西陵,以此分散罗国兵力。”
侍卫沉声开口,将其中的利害给吕晴和萧鹤羽解释了一番。
吕晴乔眼里多了些水光:“这么说来,哥哥对战西陵…只能赢不能输,甚至于他还要受制于赵启?”
侍卫点头。
“哥哥可说过,为何去往雁城的主将他不希望是赵启?”吕晴再度问。
侍卫回想起,吕枭领旨率军时,回首望了眼率领一万龙骧军的赵启一眼,目光复杂。
春风萧瑟,旌旗猎猎,乾武帝于城门之上,为将士们送行。
赵启老当益壮,身披玄铁色战甲,胯下一匹枣红色战马,手执长枪,威风不已。
吕枭收回视线,率领两千轻骑,策马先行。
只是大笑着道了声:“既生瑜、何生亮!”
他年轻之时,曾同赵启于沙盘推演交手,五局三败,纵是胜的那两局,亦不知赵启是否留手。
故而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赵启心生忌惮。
赵启这人,脾气火爆,偏偏粗中有细,忠肝义胆、武艺高强,再适合领兵不过。
吕枭自认于排兵布阵上虽未必如他,却也于十数年前就看出,他日后必是他的一大敌手。
所幸当年先二皇子和陛下心生嫌隙,先二皇子后来同四皇子一道,所以赵家也被打为了先四皇子党。
本以为清远侯府会就此落寞下去,没想到,竟还有起死回生的一日!
当然,他更得承认,今上城府深沉。
他于牢中数日,思量许久,却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派他前往庆城,攻打西陵。
西陵和晋国紧邻罗国和大乾,这些年,他率兵驻守雁城,同相邻的庆城和俞城主将也颇为交好,只不过,他既与罗国私下里互通往来,同西陵和晋国的关系自然就不好。
毕竟,若无战事,哪有战功?若无战事,从何获利?
所以,西陵和晋国的国力虽弱,可因为常年交战,他们戍边的大军这些年却实力强悍。
纵然是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吕枭眸色浑浊,生出一种壮士迟暮的悲痛,偏陛下将玄策军和金戈军调换了三万人马,另抽走玄策军三万人马同碧水军调换。
如此,他和吕卓手中虽还有亲信兵马,可玄策军却被彻底打散,待到赵启掌权,几场战事下来,这玄策军怕是就不再姓吕了……
想到这,吕枭只觉得有苦难言,真是想知道是何人想出的这个主意!
*
吕晴眼里多了抹隐痛:“不,本宫的哥哥一定会平安归来。”
吕晴自幼和吕枭、吕何的关系极好,幼时他们替她挨过的打就不知有多少。
可偏偏,战场上的事,她于深宫中无能为力,最多,只能向陛下进言……
但眼下的时机,怕是多说多错,毕竟就此来看,陛下的安排并无不妥。
侍卫当下道:“娘娘放心,西陵国再强,也敌不过我们大乾,何况将军经验丰富、威望极高,将军必会平安归来!”
吕晴点点头,没做声。
就算哥哥于战事上有把握,可粮草和三军的总调度都受赵启所控,若是赵启借此擎制哥哥,那可就难说了。
除此之外,她担心的不仅仅是这次战事,更担心陛下卸磨杀驴,利用完他们吕家后,将其除之后快。
待到侍卫离开后,萧鹤羽低声道:“母妃,现在怎么办?”
吕晴幽幽道:“战事我们鞭长莫及,能做的只有眼下。”
“儿子明白。”萧鹤羽点了点头:“我让绮雯一会就进宫,求见太后娘娘,请教佛法。”
吕晴满眼阴戾:“去吧,沈舒意才胜一局,大军又才出发,陛下尚未回宫,她不会料到我们在这个时候动手。”
“是,母妃。”萧鹤羽转身退下后,吕晴玉手撑着头,心思烦乱。
她相信,吕家这些年的动作,陛下不会一无所知。
可恨有人偏偏不知死活,要闹的满城风雨。
如此,就算是陛下,也不得不做出处置,否则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吕晴思量片刻,招来隆冬:“派人去问问吕何和张诚,事情办的如何了?”
此前鹤羽的谋士商量,提议将赈灾贪墨的官银洗白,佯装成用在了其他民生之上,另伪造账目,减少数额。
如此,若是陛下查起,至少这银款尚有明路的去处,不至于全部用在了自己身上……
“是。”
*
吕家这边忙着布局和拆招,沈舒意陪着赵老夫人坐了一会后,便先回了尚书府。
坐于马车之上,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吕枭投敌叛国的可能性有多大?
此番乾武帝将他派往边疆,吕家不少子嗣亲眷虽都留在京城,吕枭最器重的儿子吕卓也被派往俞城,同他被雁城隔开。
可就算如此,吕枭手里仍握有精兵,他若通敌叛国逃走,仍有一线生机。
若是拼死杀敌…那赌的就是帝心。
可惜,乾武帝如今的态度暧昧不明,这种情况下,仍任用吕家,已是百般信任,可这样的做法之后,到底真的只是信任,还是另有谋算,那就不得而知。
沈舒意想的头疼,没多久,便回了沈府。
只是还未休息多久,就有宫中内侍前来通报。
“长宁县主,太后娘娘有请。”来人是太后娘娘宫中的太监韩忠,慈眉善目,看着倒是温和。
沈舒意让人上了茶,恭敬道:“劳烦公公走这一趟,我换了衣服,这就去宫中给娘娘问安。”
“县主请。”韩忠端起茶盏,客客气气的开口。
沈舒意回房更衣,心中则是思量着,先二皇子一事,她已调查许久,近来前朝后宫又频繁出事,太后娘娘怕是也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