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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蒙括不知道,可这位沈小姐,他回过神后便知晓了她是谁。

那日在去玉佛寺的山路上,可就是这位沈小姐,眼都没眨,便将自家公子抓过来,替连城挡下了一刀。

一想到自己得意多年,最后却马失前蹄,害得萧廷善身体更差,蒙括便说不出的懊恼,只觉得有人的巴掌直接扇在了自己脸上。

“公子,那黄莺……”蒙括沉声问。

萧廷善咳了几声,转过身,紧了紧领口大氅的带子,一如既往的温和:“杀了吧,正好今夜遇袭。”

蒙括反应过来:“是。”

萧廷善一面往回走,一面问:“你说她手下有人,武艺比你也毫不逊色。”

蒙括沉默片刻,朗声道:“是,今日我在他手中算是吃了暗亏,我同他打斗数个回合,他未落下风!”

萧廷善掌心的白玉核桃缓缓停住,温润的眸子多了些深沉。

沈舒意…这位沈家二小姐,他还真是不曾看透过。

一个屈居佛寺数年的名门闺秀,何德何能,能招揽下这样的高手?

萧廷善久久不曾做声,只觉得自此女回京,沈府风波不断。

而自己的事,也是一而再再而三遭人破坏。

“给闻人宗传个消息,让他找到那两人后,务必要做的干净。”

“是。”

萧廷善停下脚步,看向面前花园中的枯枝,再度道:“明日,替我向沈家二小姐递个拜帖。”

“是。”蒙括应声后,悄声没入黑暗。

*

京郊的宅院内,黄莺由婆子从密室内扶着出来。

因为之前那一场刺杀,让本就拘谨不安的少女变得更加胆小。

“那些刺客可走了?”黄莺战战兢兢的开口,一说话,便牵扯着脸上的皮肉疼的厉害。

“走了,蒙大统领一直守着我们,你放心,公子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婆子安慰道。

黄莺点了点头,因为一只眼看不太清,几乎失了平衡。

她缓慢的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烛台轻声道:“公子为何迟迟不带我去见父亲?”

纵是少女纯真又不谙世事,可有时候也总会有些许直觉。

“那神医到时候总要求证你的身份,公子自然要准备的万无一失,何况,如今这么多人盯着,总要先保障你的安全。”婆子开口解释。

黄莺沉默下来,不做声。

婆子道:“我说小姐,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黄莺轻笑了笑,半张脸脆弱又美丽:“没什么嬷嬷,我就是觉得,会不会我认回了父亲,也一样活不久呢……”

“不会的,你就放心吧,而且我不是告诉你了,你父亲的医术了得,能医死人、肉白骨,你脸上和眼上的伤,他定能治好。”

这话听的多了,黄莺心中的期待竟也渐渐变少了。

“谢谢你嬷嬷,我想一个人待会。”黄莺再度道。

那婆子叹了口气,眼里多了些不忍,摇着头离开。

黄莺坐在桌前,从亵衣上扯下了一块碎布,而后用簪子刺破手指,在上面缓缓写下一个小字。

此刻,蒙括已经将萧廷善的意思带了过来。

婆子听到后,愣了片刻:“为…为何非要如此……”

蒙括瞥了她一眼:“不该你问的你别问,公子最是仁善,这般做必有他的道理。”

婆子讪讪住嘴,眼见着蒙括的一名手下,转身走向房中。

黄莺听见动静,匆匆将布条藏于身上的香囊内,而后抬头看向来人。

入目,一身材高大的侍卫,自阴影中而来。

“黄莺,公子请我带你过去,去见你生父。”男人的声音有些沉闷。

黄莺下意识蜷了蜷手指:“现在?”

眼下天色大暗,风雪交加,怎么会是现在……

男人并未解释,只是道:“没错,这样最能避人耳目。”

黄莺怔了怔,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帘,轻声道:“稍等。”

她起身才想收拾下东西,男人再度催促道:“不用收拾了,公子那什么都有,等你父女相认,自会为你安顿好一切。”

黄莺抬眸看了看他,只是天色太黑,又背着光,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沉默片刻,黄莺道:“好。”

随后,黄莺便走出房门,男人走在她身后,黄莺轻声问:“我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她总不愿意往坏的方向去想。

或许,一切都是真的呢?

男人并无多少耐心,也没有同她攀谈的欲望:“你见了自会知道。”

黄莺一面往外走,一面问:“公子会善待我父母吗?”

男人不曾回话,漆黑的夜色里,一道寒光闪过,下一瞬,一把长刀自身后而出,直插入少女身体。

黄莺的脚步顿住,满眼惊恐,随即又带了些释然。

看来…她那日听到的话……果然是她想的那般。

只盼着,这位公子达成他的目的后,能善待他的父母。

顷刻间,男人抽出长刀,血液飞溅而出,黄莺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时间像是被无数倍放慢,她嘴角溢出血迹,挣扎着看向黑衣人,声音带着些颤意,却还是坚持道:“会吗?”

她很爱她的父亲和母亲,不论她是不是他们亲生……

她只是惧怕,因为自己的存在,给他们带来灾祸。

男人冷声道:“这你就要去地下问他们了!”

男人的话,让少女的瞳孔骤然放大,她‘咚’的一声,摔倒在这风雪交加的夜色里,可心底的执念让她仍剧烈的挣扎起来:“你们这些恶人!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一脚踹在她胸口,直至少女彻底烟气。

他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只是转身道:“向公子复命,人已经解决了。”

“是。”

夜色越来越沉,寒风呼啸,铺天盖地的银白将夜色晃的宛若白昼,偏风霜又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宅院石阶前的地上,一个身着粉裙的少女躺在皑皑白雪之中,身下逐渐的、缓慢的荡漾开一朵血花、越来越大,而后又同白雪凝结。

少女半张脸清秀美丽,另外半张,却仿若恶鬼。

恰似她的一生,曾见过美好和温柔,却也见到了人心险恶。